約翰遜「派對門」調查報告圖文並茂　體現英國公務員的政治手段

5月25日，英國政壇期待已久的「格雷報告」終於全文公開。負責調查首相府「派對門」醜聞的英國內閣辦公室第二常任秘書格雷（Sue Gray），在其數十頁的報告中，仔細描述了具體的首相府違反抗疫限制各種派對的詳情，唱K、打架、紅酒飛灑齊備，而且格雷亦為其調查範圍中15場聚會的兩場提供了以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為主角的8張照片，可算是「圖文並茂」。

唱K、打架、紅酒飛灑齊備

例如在一場2020年6月18日的聚會中，薄餅和意大利紅酒齊備，時任副內閣秘書Helen MacNamara帶來卡啦OK組合設置在首相府一個辦公室內。聚會持續數個小時，有「過度飲酒」的情況，有一個與會者甚至即場感到不適，兩位與會者則疑因醉酒打起架來。雖然人們自當晚9時開始離場，但最終的「散會」時間竟是在翌日清晨3時13分。

報告引述首相府人員訊息，顯示出在英國第二波疫情走向高峰、倫敦陷入第三階梯封鎖的前後，首相府卻有「周五紅酒時段」（Wine Time Friday）的慣性聚會。報告引述的一段通訊更將「周五紅酒時段」簡寫成「WTF」，正好是一個英語粗言的縮寫，展示出府內人員的「不羈」以至違規派對是何等司空見慣。在其中一個「周五紅酒時段」後，清潔工發現紅酒飛灑到牆上和一些紙箱上，可見這並非一般禮儀式、工作應酬式的聚會。

首相府人員，對於其派對的違法性質，也顯然沒有約翰遜「不知自己身在派對之中」的「疏忽」。格雷就記錄到有首相府官員以「酒醉」為由，呼籲人員從後門離開，以免被前門外的記者看見。

在另一場由時任首相首席私人秘書雷諾玆（Martin Reynolds）發起的聚會之前，一位首相府人員在稱讚該飲酒聚會是一個「好主意」的同時，也溫馨提示聚會開始之時，首相府正好有記者會即將完結，所以「人們最好意識到講者和相機正在離開，不要揮舞着紅酒瓶到處走」。對此雷諾茲表示「會盡力」；其後更有訊息開玩笑指「我們好像過關了」（we seem to have got away with [it]）。

報告中這種「繪影繪聲」的描述，就給了英國媒體極其豐富的報道素材。報告出爐翌日，《衛報》的頭條是「飲酒、打架、嘔吐：首相說全在一天的工作」；地鐵報《Metro》則以「首相府牆上紅酒、嘔吐、打架……但我們過關了」作頭條。

格雷報告的兩面性

不過，如果我們小心觀察，上述的荒唐派對場面都沒有約翰遜親身參與，又或者只是出現在約翰遜離開聚會之後，而格雷「隨文附送」的約翰遜派對照片也沒有顯示約翰遜做出超越普通工作聚會的行為（全部都只見他舉杯飲用飲料），剛好符合了約翰遜此刻依然堅持的「工作辯解」——在5月25日的國會首相問答環節當中，約翰遜就聲言「領導者的一大核心責任」，就是要「短暫地」參與各種員工送別聚會；他又稱他對於這些聚會在他離開之後的狀況「感到震驚」。

而且，「格雷報告」的總結也十分溫和，並沒有點名批評約翰遜本人，只稱「核心高層領導，無論是政治上的還是公務上的，也必須為此文化負責」。同時，她亦指出一些保安和清潔員工時有面對不受尊重和差劣的待遇。對於另一宗在約翰遜私人寓所，被爆大播ABBA音樂的聚會，格雷則沒有展開調查。

一些親近保守黨的媒體就藉此淡化「派對門」對約翰遜本人而言的嚴重性。《每日郵報》（Daily Mail）的頭條標題反問：「就是這樣嗎？」《每日快報》（Daily Express）則稱大家看過約翰遜生日派對的照片後就要問，「這就是人們大驚小怪的東西嗎？」

雖然調查報告出爐後，保守黨內又再生出一些呼籲其下台的聲音，而約翰遜自己也稱「會為在我監督下所發生的一些負上全部責任」，不過，此份人們期待已久的「格雷報告」絕對不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少媒體所收到的消息也指出約翰遜相位尚未見有即時的挑戰。

這是一方面因為此報告的公布受到警方調查的拖延，使其攻勢未能「打鐵趁熱」在「派對門」醜聞的高峰期將約翰遜拉下馬。後來的俄烏戰爭，以及約翰遜對烏克蘭的熱切支援，也使他有了「英國不能陣前換帥」的擋箭牌。

但同時，圖文並茂的「格雷報告」小心翼翼地以無數派對細節去滿足了媒體和公眾笑罵約翰遜和首相府的欲望，卻又沒有把罪責矛頭直接指向約翰遜本人，更沒有包括任何約翰遜本人的過激行為，可算是達到了最佳的政治平衡：在維持了報告的獨立性之餘，又沒有真正動搖到約翰遜政府的管治基礎；在反對黨人當中，格雷變成了揭穿首相府敗壞的稱職官員；在約翰遜的支持者當中，格雷卻變成了一個救命恩人。（報告出爐前，約翰遜曾與格雷會面。）

更重要的，也許是在撰寫這份報告的過程中，格雷顯示出她有能力動搖約翰遜政府的管治基礎。此刻的溫和結論可算是一種表面上維持公務員政治中立的「留一手」。

曾在卡梅倫時代的任職政府政策國務大臣萊特溫（Oliver Letwin）就曾如此形容格雷：「我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發現誰在管治英國……我們偉大的聯合王國實際上全然被一個叫作格雷的女士管治，（她是）內閣辦公室的倫理操守或什麼東西的主管——除非得到她同意，否則事情都不會發生。」

這一份報告所流露出的政治手腕，以及報告「留白」處所隱藏的此手腕背後的政治實力，某程度上成為了這一評述的另一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