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亞洲行|亞洲小北約? 需警惕但無需過於緊張
美國總統拜登將於5月20日至24日出訪亞洲,是為其上任來首次。雖然他先訪問韓國再訪問日本,打破常規,但重頭戲毫無疑問是24日出席日、美和澳洲、印度「四邊機制」(QUAD)首腦會議——推進新版印太戰略,正式啟動「印太經濟架構」(IPEF)。事實上,自從2021年10月拜登首次提出IPEF構想,雖然一直被時不時提及,但一直也沒有「來勢洶洶」。
坦白說,印太戰略並不是一個新鮮概念,日美澳印的四邊首腦會議也都是例行,實也不必大驚小怪。然而,對於此趟拜登亞洲行,似乎是北京先「緊張」了起來。
在5月18日與日本外相林芳正視頻會晤時,按照新華社通稿,王毅很不客氣,第一句話就是:日方即將主辦美日印澳「四邊機制」峰會。令人關注和警惕的是,美國領導人還未成行,所謂日美聯手對抗中國的論調就已甚囂塵上,搞得烏煙瘴氣。
另一邊是楊潔篪應約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Jake Sullivan)通電話。在中方公布的通稿可見,楊潔篪就周邊外交表達了秉持親誠惠容理念外,專門意有所指的說「任何出於一己私利損害亞太地區各國根本和長遠利益的行為,都註定走不遠也行不通。任何拉幫結派、搞分裂對抗的企圖都不可能得逞。」
北京此番言辭的火藥味,反而給拜登亞洲行「加戲」了。
不會成為「亞洲小北約」
建立亞洲小北約,本就是媒體提煉出來的「噱頭」。原本,四邊機制的本身,是圍繞印太地區將議題從傳統安全領域拓展至非傳統安全領域,雖然其最終目的依然是打壓中國、遏制中國大國的崛起,從而實現美國長期稱霸世界的戰略,但事實上,跟北約的差距自然千差萬別。
且不說,四邊機制,根本不是一個正式的國際組織,而是一個非正式、組織鬆散的團體。按照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學院前院長馬凱碩(Kishore Mahbubani)的說法,「四邊機制並不會改變亞洲歷史進程:首先,四國地緣政治利益和脆弱性不同;其次,亞洲戰略博弈不在於軍事而在於經濟。」
具體而言,四邊機制的基礎矛盾在於,四國心思不一,四邊機制存在四種想法。
對於美國而言,這無疑是推行霸權的又一工具。發生在中美之間的權力轉移正在衝擊由美國所希望的地區秩序,有限的戰略資源使得美國不得不加強同盟體系,來維護自己的霸權。儘管四邊機制披上了專注於科技、供應鏈、醫療衛生等層面的廣義安全合作的外衣,但該組織只會加劇該地區的緊張局勢。事實上,在「遏制中國崛起」的印太佈局上,美國已經準備了「三把刀」——五眼聯盟、澳英美聯盟(AUKUS)和四邊機制。
而四邊機制中最為關鍵的要素就是印度,而印度則是旗幟鮮明的搖擺不定。中印歷史問題與領土爭端,印度對於中國保有警惕,這是印度加入四邊機制的重要動因之一。但其自身的大國雄心,與不結盟的外交傳統,使其又不甘願做大國鬥爭的馬前卒,在四邊機制中始終搖擺不定。印度前駐外大使M·K·巴德拉庫馬在今年2月曾發文稱,「四邊機制的遏制目標不只是中國,美國的印太戰略準備推進其對中國和俄羅斯的『雙重遏制』。乘坐四邊機制馬車的印度領導人應該知道,他們正不知不覺被拖入美國對中俄的雙重遏制之中。」印度官方在任何公開文件上,均避免使用結盟、軍事、制衡等字眼,這體現印度希望在外交上保有餘地。
美國對於印度也是束手無策。此次在俄烏問題上,印度也有明顯不同的外交政策。從長遠看,雖然四邊機制出於所謂圍堵中國的目的,美日澳仍然會繼續拉攏印度,但其拉攏印度的動力可能也會因印度的表現而有所下降,會更多地考慮拉攏印度的付出與回報。
至於日本,原本以為通過四邊機制既能遏華、制華,又能增加向美國要價的籌碼,推動解禁集體自衛權與修改《美日安保條約》。但日本也深知,四邊機制能否實施,很大程度上是看印度的參與程度。很明顯,在安倍任內時就尤其注重對印關係,甚至建立日印戰略伙伴關係。而至於澳洲,只是一個跟隨,其實並不扮演什麼角色,對華戰略與美國趨於一致。事實上,近年來澳洲一昧與美國戰略同步,已經破壞性地惡化中澳關係,還會損害自身經濟發展利益。而關鍵是,恐怕還不自知,美國是從澳洲對華貿易不和中獲得利益最多的國家。
而此番媒體也都在放大炒作一個面向——剛召開不久的東盟-美國特別峰會,這被認為是拉攏東盟國家逐漸擴大美、日、印、澳四方安全機制,使之建成「亞洲版北約」。但事實上,東盟地區對「四邊機制」態度消極。「四邊機制」的同盟化和排他性特徵,必然加劇區域的動盪及政治與軍事的緊張局勢,難以符合地區非倡議國家的利益。尤其是東盟作為印太區域合作的重要引擎,將「印太戰略」簡化為「只針對中國」的問題,甚至簡化為「遏制中國」的戰略,都不太可能獲得所有東盟國家的全力支持。部分東盟國家對「四國機制」安全合作的冷漠與排斥態度也表明,東盟國家不希望在中美之間「選邊站」,更不希望成為美國遏華的「前沿陣地」。
IPEF存在明顯缺陷
確實,正如前文所言,「亞洲戰略博弈不在於軍事而在於經濟」,這也就有了從TPP(《跨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到CPTPP(《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然後現在又有了「印太經濟架構」(IPEF)。在戰略目標上,其實IPEF與TPP協議相類似,像是一件換湯不換藥的事情。不過,除了日本、韓國有明確表示之外,亞太各國目前似乎對此並不積極。根據亞太經合組織貿易政策研究集團執行董事David Dodwell的一篇文章稱,拜登這一次的IPEF有5個弱點:1. 優惠措施不對等:美國要求多,給予少;2. 與現存貿易協定重合太多,尤其在數字領域;3. 大多數希望包含更多成員,而不只是美國盟友;4. 不包括中國,削弱了協議價值;5. 美國政黨更迭使協議不具持續性。
從去年美國白宮發布的《美國印太戰略》報告找「印太經濟框架」的描述。印太經濟框架是指美國旨在促進高標準貿易,管理數字經濟,提高供應鏈彈性和安全性,促進透明、高標準基礎設施投資,並建立數字連接等。而綜合各方訊息來看,此番拜登訪問日韓就是宣佈意向,然後談條件,18個月談好簽約,2023年11月美國主辦的APEC會議前報喜。
坦率說,從IPEF包含內容看,包容性不夠,勞工、透明監管、低碳、環保、反腐這些範疇,對於不少國家來說標準高太高,是少數幾個美國盟友才能一起「玩耍」的。作為一個區域經濟協議來說,其實過於雞肋。
更為關鍵的是,在中美之間二選一,是亞太各國明確表態不想被逼作選擇。而就經濟合作而言,排除中國在外,基本上所有國家都會有一個擔心,是不是供應鏈就得和中國斷開?這似乎就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經濟模式。加入IPEF也不開放美國市場。相比起來,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要務實多了。2022年1月1日,全球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RCEP已經正式生效。數據顯示,僅今年1至2月,中國對與RCEP成員國貿易達1.85萬億元,按年增長了9.5%。東盟本身多元性強,立場更為平衡、務實和包容,它有信譽和能力兼顧發展中成員和發達成員利益,讓儘可能多的成員搭上船並共享成果,而非強求高標準、縮小「朋友圈」。
俄烏軍事衝突爆發後,北約角色突然間吃重,一時間似乎那個熟悉的美國回來了,代理人、盟友、金融制裁、軍事援助,都是最為熟悉的套路。馬克龍曾說過:北約已經腦死亡;特朗普也曾說過:北約已經過時。一時間,北約似乎窮途末路了。但烏克蘭戰爭一打響,北約又活過來了。在此背景下,拜登亞洲行,一個所謂「亞洲小北約」被媒體熱炒。拜登上台伊始就稱中國是「最嚴峻的競爭對手」,其策略是,保持強硬姿態同時努力拉攏盟友對抗中國。確實,拜登最美國的這套手腕非常值得警惕,特別在當下的國際形勢之下,但還是那句老話,「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對於「亞洲小北約」,也實不必過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