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事變鬧劇 巴西為何逆美國而動?
上周末,烏克蘭政府軍與烏東反對武裝組織在各自否認自己開火的情況下相互開火,烏東前線終於爆發了一定規模的軍事衝突。不過,這類在過去8年內屢見不鮮的衝突,較之「戰爭」還差得太遠,且俄羅斯也依舊沒有如西方預告中的那樣「入侵烏克蘭」。
目前,歐美駐距離波蘭不足60公里的利沃夫使館也開始正常營業,並繼續樂道於「俄羅斯入侵」。但這種「狼來了」的調門已經形成了動搖——部分區域大國也發生了立場變化,譬如此前跟隨美國的巴西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政府,就突然站到了俄羅斯一側。
急劇逆轉的另一面
隨着巴西領導人博爾索納羅接受俄方邀請,並專門選擇拜登一度宣傳的「俄羅斯入侵日」,即2月16日抵達莫斯科,這位外交上極端親美,乃至阻滯「金磚國家」(BRICS)各項進程的南美大國總統,正以其俄羅斯之行向全世界發出信號:巴西與俄羅斯的雙邊關係在包括國防的「任何領域」具有良好的前景。
考慮到這種熱情洋溢的發言只在委內瑞拉、白羅斯及敘利亞等少數親俄國家首腦中才出現過,即便是哈薩克或亞美尼亞等「盟國」也不至於如此「親密」,這種表現很容易讓外界得出一個鮮明的印象,即南美地區此前的親美勢力正在地緣政治上嘗試一定調整。
必須承認,普京(Vladimir Putin)稱與巴西的關係不僅是「友誼」,而且是「戰略伙伴關係」。這意味着雙方的確促成了重大變化。由於巴西在2021年上半年曾兩度拒絕俄羅斯疫苗,博爾索納羅之子也在巴西議會中多次展開反「金磚國家」的相關政治活動,博爾索納羅在2022年於莫斯科的表現,實在是值得注意的轉寰。
不過,博爾索納羅的俄羅斯之行及其外交方向的調整,也有其政治和經濟方面的最直觀因素。
首先,博爾索納羅在2020年美國政權更替期間由於長期站隊特朗普(Donald Trump)陣營,遲遲未能接受拜登(Joe Biden)一側提前接管政權的事實,導致這位「巴西特朗普」難以在民主黨主導的華盛頓新政府獲得應有的尊重。
而拜登當局在外交工作上的遲緩、低效乃至失能,譬如其在阿富汗撤軍、美英澳撕毀法國軍火合同,以及提前宣告烏克蘭「開戰日期」的種種表現,也讓急於在2022年總統大選前有所表現的博爾索納羅方面有所不安。事已至此,倒不如憑藉「金磚國家」以及俄羅斯與巴西之間的傳統關係,以一份確定了從太空合作到「支持多極世界」的「戰略伙伴關係」協議來提升自己的位置。
其次,博爾索納羅也需要在經濟領域為巴西的農業做一點實事。從2021年下半年開始,隨着天然氣危機導致歐盟化肥停產,歐洲不得不向俄羅斯大量購買包括硝酸銨在內的各種氮肥。對此,巴西方面已經從2021年9月開始向俄羅斯求援,希望俄方能加大對巴西的化肥供應力度。
到2021年10月至11月,巴西農業部長、礦業和能源部長還專門和俄羅斯Phosagro、Eurochem、Uralchem、Akron和Uralkali等化肥巨頭接觸,希望能持續增加對巴西的供貨,以避免「糧食危機和糧食短缺」。而今,隨着博爾索納羅親自和普京簽署聯合聲明,「確認俄羅斯向巴西運送的肥料有所增加」。此舉也為巴西在2022年度的經濟前景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左右搖擺的特定意義
也正是出於這種最直觀的原因,莫斯科的觀察家對於博爾索納羅的俄羅斯之行評價並不高。俄羅斯總統府直屬的《觀點報》甚至直接稱博爾索納羅的俄羅斯之行是出於其「政治本能」,是為了在選舉季節證明自己是一名有能耐的總統,而他在莫斯科發出的信號恐怕也只是要做給巴西選民看。
其實,無論博爾索納羅是否會前往莫斯科,巴西與俄羅斯、與金磚國家的關係都會在2022年後發生重大變化。根據民意調查等訊息顯示,在巴西2022年總統大選期間,參與確立並創建「金磚國家」機制的前總統盧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有望在2022年11月得勝歸來。
資料顯示,從2021年3月開始的各種民意調查中,盧拉均在第一輪初選中領先博爾索納羅平均約10個百分點;巴西PoderData等權威機構從2021年8月開始認定盧拉與博爾索納羅會進入第二輪大選,而盧拉將以平均領先15%的優勢獲得勝利。只不過博爾索納羅的行動提前開啟了這一進程,也讓此前從2019年後外交政策明顯右轉的巴西開始了一輪左轉的進程。
事實上,巴西的左轉,業已成為拉美政治趨向從2016年到2019年間「從右向左」,從親美趨向轉回第三世界進程的最後一環。到2021年,左翼領導人已接連在秘魯、洪都拉斯和智利競選勝利。稍早之前,阿根廷、玻利維亞和墨西哥等區域大國,也都迎來了左翼領導人。而地區第一大國巴西左翼的回歸,將有力地助推此輪左翼回歸潮走向高點。
雖然在拉美,政治的左右搖擺會成為常態現象,但正是這種常態,會讓期待拉美國家的西方陣營出現周期性的鬆動和不穩定。譬如巴西就在西方世界以「烏克蘭戰爭」孤立俄羅斯之際,從西方陣營中走到了莫斯科,還展示了自身作為拉美大國的重要性。這使得博爾索納羅即便在政治與外交問題上存在不可靠及多變的隱患,但他在當下還是起到了自己的作用,這位在莫斯科風評不佳的政要,也在烏克蘭的風波轉為鬧劇之際,讓西方陣營的鬆動有機會引發更多的連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