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遇挫後　這將是拜登內政成敗的關鍵一周

經歷阿富汗撤軍之亂後，在國內疫情遠重於其他可比較發達國家的形勢下，拜登民望尚未能從8月底不滿度超越滿意度的「死亡交叉」回復過來，本周的四大內政挑戰，將決定拜登能否重整旗鼓、民主黨在來年中期選舉之中有否維持國會兩院控制權的可能。

9月27日，在參議院共和黨人的一致反對之下，民主黨提出的「提高國債上限」及「維持聯邦政府運用至12月3日」的法案遭到否決。如果情勢不改，踏入10月1日的凌晨零時，美國聯邦政府將再之陷入停擺。

政府停擺、國債上限與兩大萬億開支法案

如果國債上限不獲提高，美國財政部很可能在10月15日至11月4日之間陷入債務違約。事實上，在共和黨人否決法案後，兩位聯邦儲備銀行主席都出言警告後果嚴重，而習慣了這種「狼來了」故事的金融市場最終也可能會相信狼真的會來。

另一邊廂，原訂於9月27日在眾議院進行表決的萬億基建法案被延後至30日作「生死了斷」，原因是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認為票數未確定之時不應將法案付諸表決。當中爭議卻不在這個早在參議院獲兩黨支持通過的萬億基建法案本身，而是在於民主黨人希望以「預算協調」（budget reconciliation）手段，繞過參議院60票拉布門檻而獨力通過的3.5萬億社會和氣候開支法案。

其核心問題是民主黨的內鬥。一方面，進步派民主黨人認為3.5萬億開支法案必不可失，因此以之與萬億基建綑綁，在前者確定之前，不願支持萬億基建通過，以之為「人質」；另一方面，溫和派民主黨人——在一票不可失的參議院，這包括西維珍尼亞州的曼欽（Joe Manchin）和亞利桑那州的西內馬（Kyrsten Sinema）——則對3.5萬億美元的高額開支有不同的不滿，拒絕支持法案。雙方爭持之下，兩個開支法案都進入了前途難料的處境。

「N合一」方案的急進

相對於以修橋補路為主的萬億基建法案的「專一」，民主黨的3.5萬億開支法案則是「N合一」的包羅萬象計劃，幾乎將拜登競選綱領的所有開支項目都包括在內。

從學前教育資助、有薪病假制度、子女免稅額恆常化、擴大聯邦醫療保險、資助老人殘疾照顧、減低藥價，到資助電力公司改用潔淨能源、電動車基建、創造氣候政策相關就業、提供可負擔住屋等等都有。而且，方案亦將提高企業稅、企業海外收益稅、個人所得稅最高稅率等，並創立年收入500萬美元以上的附加稅。

民主黨之所以如此急進，全因來年中期選舉該黨有可能失去國會兩院的控制權，使拜登的政策主張變成空想，於是他們就將民主黨願望清單上的各個項目都一次過包進了同一個法案裏面。

如果3.5萬億開支法案遭到大大縮減，或者不獲通過，拜登的整個施政計劃將走上絕路，更不用說要如何挽回民望，甚至扭轉中期選舉的選情。

黨內鬥爭是最大難題

目前，代表進步派意見的參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聲明這對他而言已是個折衷方案（他心目中的開支法案高達6萬億美元），而民主黨的參議院關鍵兩票卻對如何「再折衷」有不同的想法：一方面，代表特朗普大本營、煤礦業州份的曼欽反對政府對轉營已在進行中的新能源行業再加資助；另一方面，代表面臨山火、旱災西南州份的西內馬則力挺法案中的氣候開支，卻反對加稅。

另一邊廂，眾議院部份民主黨人也有聲音要求恢復特朗普減稅前的州稅聯邦免稅額，而進步派卻反對此等優惠富人為主的修改。此等爭議也讓民主黨黨內共識更難達成。

不過，對於拜登和民主黨而言，中期選舉以至拜登民望的考慮尚是「太過長遠」。在政府停擺的燃眉之急下，他們實在沒有太多作長遠打算的時間和空間。

如何解除燃眉之急？

9月27日的參議院法案，明顯是民主黨企圖強迫共和黨支持提高國債上限的預謀。提高國債上限，本身可由民主黨歸入3.5萬億開支法案中，通過「預算協調」以一黨之力通過。民主黨之所以不決定如此施為，一大原因就是要共和黨人為美國的高國債共同負責——畢竟，在特朗普任內，民主黨人也有支持期間的3次國債上限提升。

而且，本來避免10月1日政府停擺的法案不必跟國債上限提升綑綁，但民主黨不只將兩者綑綁，還將幫助逃到美國的阿富汗難民，以及支援受颶風、山火影響社區的撥款都包括在內，希望將停擺責任放到共和黨身上，迫使後者支持法案。可是，最終卻沒有奏效。

對此，共和黨人的說法是，提高國債上限等於給予民主黨落實3.5萬億高額開支方案空間，既然民主黨在此等開支方案上不顧兩黨合作，共和黨也沒有必要予以方便。

為了避免政府在疫情未退之時停擺，民主黨有可能要將避免停擺的法案分拆，趕在本周四前通過。然而，這卻會丟失了原本綑綁國債上限的效果。即使民主黨能避過本周末即將降臨的政府停擺，數個星期之內又將要面對債務違約的風險。

要避免債務違約，民主黨確可將提升國債上限的條文加進其（現在尚未知能否通過的）3.5萬億開支法案之中。然而，當中卻牽涉繁瑣程序，需時甚久。首先，民主黨必須定出一個國債上限的銀碼——這與兩黨合作提升國債上限不同，後者只需要暫緩此上限，變相暫時提升了上限，而不必提出上限的銀碼——這將給共和黨未來政治宣傳打了一支強心針。

更重要的是，民主黨早已啟動了「預算協調」的程序，如果要將國債上限的條文加入到程序之中，程序必須要重走，這除了未必符合參議院規則之外，在委員會和大會之間還有不少有時間限制的程序，如果民主黨不儘早作決定的話，可能會趕不上債務違約之期。因此，也許民主黨在本周內就要為此作決定。

由於此決定與3.5萬億開支法案的命運相連，要避免美國政府本周進入停擺或在數周內進入債務違約，拜登的萬億基建表決和3.5萬億開支方案的民主黨共識都要在本周搞清前路。

如果政府不幸陷入停擺，甚至債務違約，到時候民主黨內外的互相指罵可以預見將鋪天蓋地，本來的爭端將會進一步惡化——例如進步派將猛攻溫和派堅持不廢除參議院的拉布制度，給予共和黨擋路之能；而溫和派則會攻擊進步派堅持己見，不願妥協。

因此，如果拜登和國會民主黨人不能在這個星期內傳出喜訊的話，拜登將更難脫身於這兩個月來的政治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