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對盟友的傷害遠大於特朗普
8月26日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機場發生兩場爆炸襲擊,造成至少170名阿富汗人、13名美國人死亡後,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拒絕做出新的策略調整,仍然堅持8月31日的撤軍期限。而他單方面執意從阿富汗加速撤軍的舉措以及該舉措所導致的傷亡和人權災難,使得他面臨更多來自國內外盟友的批評。
盟友們現在都在問,拜登口口聲聲說美國回來了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樣的美國回來了?這樣的美國是不是不同於特朗普(Donald Trump)時期的美國。按照盟友最初的理解,美國回來了某種意義上就是指要修復盟邦關係和世界再接觸,擔當一位值得信賴的領袖或「盟主」。拜登上台後一系列的東北亞及歐洲盟邦外交攻勢,也能體現這一點。
但是,拜登倉促從阿富汗撤軍、甚至幕後和塔利班談判,不但是對阿富汗原政府在內的西方盟友的一種政治上和道德上的背叛,而且也是對他人權價值觀外交路線的一種自我否定。
特朗普在盟邦眼中是一位不值得信賴、難以捉摸、以個人利益為先且毫無戰略可言的交易型政客,但是拜登以國內政治考量為基準的對外決策,反而讓盟友更失望。在此次從阿富汗撤軍問題上,拜登及其團隊並沒有展現出盟友之前所期待的那種領導力和判斷力。拜登不但多次誤判,而且還拒絕聽從盟邦意見,拒絕及時修正策略,這對唯美國是從的盟邦來說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受傷害最大的盟邦莫過於英國。現在,英國首相、議會和軍方都對拜登撤軍計劃存在不滿和批評。
作為美國的鐵桿盟邦,英國和美國在阿富汗並肩作戰,理應協同撤軍并共同應對撤軍導致的各種風險。但是,美國撤軍似乎並沒有考慮英國的態度和顧慮。當年帶領英國參戰、戰後很少發表攻擊美國言論的前首相貝理雅(Tony Blair)此次批判拜登撤軍行動「愚蠢之極」(imbecilic)。英國國防大臣華萊士(Ben Wallace)認為拜登設置的撤軍截止日期就是一個錯誤。
脱歐後的英國一直想要走自己的道路,打造一個「全球不列顛」(Global Britain)的願景,但現實是它還是受制於美國的節奏。現在英國是七國集團(G7)輪值主席國,但英國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無法說服美國改變策略,也無法勸說北約國家推遲從阿富汗撤離。英國即便在阿富汗做出的犧牲僅次於美國,到最後反而沒有話語權。這也暴露了跨大西洋特殊盟邦關係的空洞。
德國政府也認定,拜登倉促從阿富汗撤軍是西方政治和道德信譽的問題。默克爾雖然沒有公開批評拜登,但她的可能繼任者、德國基民盟黨(CDU)主席拉雪特(Armin Laschet)直言,此次阿富汗撤軍是北約創立以來遭遇的最大潰敗。而且,在特朗普右翼主政美國時就已呼籲「靠自己爭取未來」的默克爾還訪問了俄羅斯,向俄總統普京求助,希望普京與塔利班溝通,讓塔利班允許西方盟友在阿人員安全撤離。這對美國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加拿大和澳洲等盟友對拜登政府加速撤軍雖然沒有直接批評,但也在被迫調整策略。比如,加拿大杜魯多(Justin Trudeau)政府就決定會在8月31日之後加拿大部隊繼續留在阿富汗開展撤離行動。但是,這次喀布爾機場襲擊也暴露了國外軍隊駐留阿富汗的難點和弱點。
比如,一旦美軍完成撤離任務,是否繼續控制喀布爾機場?如果不控制,美軍如何打擊阿富汗境內的對美恐怖主義,如何繼續在阿富汗施展影響力?這也是美國盟友關心的問題。
拜登26日暗示,不排除和塔利班合作。但是,美國政府目前並未承認塔利班政權,這二者之間的矛盾究竟如何調和?與此同時,英國等西方盟友則反對承認塔利班。比如,英國首相約翰遜希望通過聯合國和北約等機制在阿富汗問題上開展合作。那麼,美國接下來又會如何調和同盟友在塔利班地位問題上的分歧呢?
這種美國決策困境和對盟友的傷害源自美國霸權的自私自利和戰略缺失。特朗普執政時期的自私是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或者說特朗普的選舉利益第一。他和塔利班達成協議,更多是出於選舉利益,那時候就已拋棄了盟友。拜登的自私則是拿國內(工薪階層)利益捆綁外交,打着「結束無休止戰爭」的政治口號加速撤軍。
他的做法也和特朗普一樣,沒有任何戰略支撐,也沒有充分考慮盟邦意見。如果說特朗普對盟友是口頭上的、策略上的侮辱,那麼拜登對盟友的侮辱則體現在行動、戰略、心理甚至價值觀層面,是一種更大的背叛。這種背叛對盟友造成的心理落差很大,打擊和傷害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