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施展難民攻勢　歐洲已不能再擱置移民問題

本周初八千名摩洛哥「難民」跳海游泳勇闖西班牙的北非領土休達（Ceuta），引起摩、西兩國外交之爭。雖然大部份成年難民已被趕回摩洛哥境內，不過尚有數百名未有成人陪同進入休達的未成年者於法不能被隨意遣返，將「難民危機」再次提上西班牙的政治議程。
由於有過1975年摩洛哥以35萬人「綠色進軍」（Green March）趕走西撒哈拉（Western Sahara）西班牙殖民者的歷史，西國總理桑切斯（Pedro Sanchez）事發後馬上派出3,000軍力與200警力增援這個孤懸海外、人口8.5萬、主權被摩洛哥爭議的臨海一角，更親身登岸上前線宣示維護領土完整之志。

西班牙方面指控摩洛哥故意放寬邊境管制，縱容民眾闖入這個北非歐盟領土，為西班牙製造難民危機。西國國防部長就稱「我們不會接受任何勒索」。

摩洛哥外長則指人們之所以能在周一（5月17日）越過邊防非法進入休達，是因為當天天氣好，較容易游泳越境登岸，而且摩方的邊防人員也因為剛慶祝完開齋節而有感疲憊——不過他也補充：「如果這算是一個問題或者一個危機，這只是因為西班牙寧願與摩洛哥的對手合作行動，在一個王國根本問題上傷害摩洛哥人民的感情。」

很明顯，這是跟去年初土耳其向希臘邊境放行難民一般，屬難民危機後歐盟周邊國家對歐盟使出「難民攻勢」的另一案例。

西撒哈拉主權之爭燒及西班牙

事件的「元兇」是特朗普。去年12月，為爭取摩洛哥與以色列建交，美國單方面承認摩洛哥對於西撒哈拉的主權，否定當地謀求獨立的撒拉威人（Sahrawi）獲聯合國承認的民族自決權。此舉大大增加了摩洛哥謀求主動宣示主權的行動力。

本年4月，爭取西撒哈拉獨立的撒拉威人波利薩里奧陣線（Polisario Front）領袖加利（Brahim Ghali）不幸身中新冠，送往西班牙入院治療。西班牙稱這是為了「人道理由」，但摩洛哥卻認為西班牙收容「罪犯」，而且沒有事先知會摩洛哥，在5月初已警告西國將「承受所有後果」。

對於西撒哈拉獨立與否的問題，西班牙一直支持聯合國促使雙方談判的取態。雖然如今摩洛哥已實然佔領西撒哈拉絕大部份土地，但是西班牙夾在支持撒拉威人的能源供應國阿爾及利亞（Algeria）和一直幫助抵擋北非移民的摩洛哥之間，也無可奈何只能採取中立態度。

這一次摩洛哥「見好就收」，並沒有長期開放邊境讓民眾進入休達，可算是給西班牙一個「下馬威」——目前，西班牙右翼勢起，如果搞出了真正的難民危機，對總理桑切斯的社會工人黨極其不利。

「難民籌碼」對歐盟的威脅

這一次摩西之爭，突顯出歐盟移民政策上的一大弱點：沒有政策。自2015年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歡迎移民政策造成國內外巨大反抗以來，作為非洲、中東移民主要目的地的歐洲，基本上採取了收買周邊國家，讓他們為歐盟阻擋難民進入的「權宜之計」，無論是土耳其、利比亞，還是摩洛哥，事情本質都相同。

問題在於，當移民議題已變成萬萬不能碰的政治炸彈，移民之所以不會再「威脅」到歐盟及其成員國的政治穩定，全賴這些周邊國家的協助，因而原本「以控制移民賺取薄利」的公平交易就變成了這些國家針對歐盟的重要政治籌碼。

在此，土耳其是運用此籌碼的表表者：如今，歐盟國家面對土耳其在東地中海針對希臘和塞浦路斯的擴張形勢，基本上只會有法國以硬實力力挺，而其他國家也只採取息事寧人的做法，其手握四成土耳其出口額的市場准入利器卻存而不用。

這種「難民籌碼」的存在，大大影響歐盟的地緣政治實力，其「世界第三強權」夢也將毫無成真之機。試問當歐盟第四強國也能被摩洛哥耍「難民牌」震動政壇，強權又何從談起？因此，以全歐盟為單位的有效移民政策，使難民不再成別國籌碼，可說是歐洲復興的大前提。

移民是經濟發展的基礎

另一方面，歐盟的人口結構走勢，也有引入移民的需要。自2012年以來，如果沒有移民流入，歐盟27國的人口已在下跌。根據歐盟的預估，到2070年，其65歲以上人口也將達成總人口的30%。而在歐盟中較不發達的東、南歐國家現在已遇上人口連年大減的問題。

當然，人口生產力的提升，可以抗衡人口不足、人口老化所帶來的經濟發展問題。然而，對於一個人生產力的投入，往往是呈現出邊際效益遞減的現象，不足以全面補充人口不足的問題；同時，一個個人也不只是生產力，也同樣是消費力。而且，最近更有經濟模型顯示，人口減少（在一定的條件下）會導致生活水準的下降。

因此，在經濟發展和綜合國力的層面來看，一套有效引入移民的制度對歐盟未來也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歐洲的反移民政治力量依然強勢，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都處於右翼幾能奪得政府控制權的狀態，排拒移民之風最近更使丹麥左翼政府開始遣返難民回敘利亞。在此情勢之下，要歐盟各國團結起來解決難民、移民問題，再藉移民來解決歐盟未來發展的難題，似乎本身就是一個難解的死結。只是，這個死結卻不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