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權圍困的日本女政客：小池百合子能扛起東奧？

前東奧主席森喜朗的一番性別歧視言論，引來橋本聖子和丸川珠代兩位女性接受奧運重任，成為近來日本乃至全球媒體熱話。另一位領軍女性當然就是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任憑首都地區疫情難言受控，這位都知事仍然享有高人氣，風波不斷的東京奧運已步入倒數直路，終須靠女政客來撐起半邊天？

小池百合子早就在2016年甫當選後，便代表東京市政府挑起了奧運會的重任。作為在日本政壇摸爬滾打多年的政客，她善用輿論和民意，且頗具政治手腕。但從初入政壇到今天，小池的女性身份既是她的優勢，也是牽絆。

從女刺客到第一位東京都女知事

如今已68歲、以東京都第一位女知事功成名就的小池，參政初期一度以「美女刺客一號」聞名。

因得前總理細川護熙賞識而在1990年代初進入政界的小池，此時已化身前總理小泉純一郎的女刺客代表——為了擊退黨內政敵、推行郵政私有化改革，小泉2005年解散國會、組織了一批頗具知名度的「女刺客」為他重奪國會。當中之首，便是日本民眾熟悉的前主播、因採訪卡達菲（Muammar Gaddafi）聞名的小池百合子。

塗着血紅色的口紅的小池帶着嫻熟笑容，在日本一個工薪階層聚居的小區與民眾握手，身邊還圍繞着身穿粉紅T恤和手持玫紅旗幟的助手們。對於二戰後長期由男性主導的保守日本政壇，年輕漂亮的小池是一股新鮮的力量，卻不乏大男子主義的齷齪批評：指她在競選時穿着超短裙、在宣傳車上上下下，「讓人目光不知往哪看好」。

表面上，小池似乎利用她的女性身份輕易便獲得關注，但從初入政壇到遊走於眾、參兩院、再到成為環境大臣，小池輾轉5個政黨、前前後後依附多個有權勢和威望的男性政壇前輩。小池自己辯稱：「細川也好，小澤也好，小泉也好，改革的方向大體上是一致的。為了實現改革，參加哪個政黨，跟隨哪個領袖都是正常的……」因此，小池在日本政壇被稱為「政治候鳥」。

「女刺客」計劃大獲成功、也在小泉任內有了環境大臣的履歷，小池在5年後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中成為少有的跨過「推薦人制度」門檻的女性。她當時表示：「為了打破日本社會面臨的僵局，我相信這個國家正需要一位女性候選人」。但事情並未如小池所願，她最終獲46票而在六名候選人間位列第三，遠遠落後於以351票當選的麻生太郎。

2016年，小池百合子參選東京都知事，獲得了歷史性的勝利，但她的參選卻惹惱了自由民主黨（LDP，下稱自民黨），甚至派出前任總務大臣增田寬也與小池競逐。黨內同僚指罵她是「叛徒」、「打扮成女人的強勢男性」——這次選舉甚至被英國廣播公司（BBC）指為「充滿惡言的選舉」（an ill-tempered election）。東京前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稱：「東京絕不應該被交給一位化着濃妝的老女人。」儘管小池的支持者對這類性別歧視的言論感到憤怒，卻一笑置之：「我已經習慣了。」

「男性地位永遠比女性高」

事實上，小池百合子的前東家、主宰了日本政壇66年的自民黨，正是日本政界乃至社會男權傳統的一道堅實壁壘。森喜朗的性別歧視風波過去不到一個月，自民黨迫於回應，而領導層上月中決議，允許5名女議員參與「全男性黨幹部會議」，不過身分是「觀察員」，代表這些女議員在會議上只能聽、不得發言。

一直以來就因老年男性主導而備受詬病的自民黨，2020年上任的新一屆高層，平均年齡達71.5歲，由菅義偉領導的內閣成員平均亦有60歲高齡。在這群傳統男尊女卑觀念根深蒂固的男性之間，這種在外人看來屬於赤裸裸的歧視政策、觀念實為常態。

儘管有前總理安倍晉三推出的支持女性職場晉升政策，但目前，自民黨的12人董事會成員中僅有兩名女性。縱觀全日本，2018日本女議員（眾議院）的比例為10.2％，根據各國議會聯盟發佈的報告，該比例使日本在193個國家中排名第165位，在20國集團中最低，甚至未達到1995年世界上婦女在議會中所佔的11.3％。

自民黨的對女性不能出任最高領導之席的觀念，在其對皇室改革的立場上最為明顯。儘管社會存在改革唯男性能繼承皇位的呼聲，但黨內則連進行討論的政治意願都沒有。除了與黨內高層固有觀點不符，自民黨的右翼選民基礎的觀念亦是重要因素。來自日本神戶女學院大學的歷史學家河西秀哉對《海峽時報》（The Straits Times）表示：「對於他們（選民）來說，男性的地位永遠會比女性高，因此他們心然竭力阻止女性成為這個國家的象徵。」

東京都的勝選讓小池成為日本離總理之位最近的女性，可在政界根深蒂固的男權傳統圍困之下，這個距離仍然遙遠。不過，2021年的東京奧運會或許是個重要的考驗，能否順利辦好這場國際矚目的盛事，在疫情期間不出大的差錯，將是對小池在政壇欲登上更高職位的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