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瀕臨破產　總統支持率反創新高是誰之過？

「福特想要什麼？從這幫跨國巨頭的口中你永遠得不到真相，他們真正在意的是能夠繼續獲得源源不斷的財政補貼」。1月12日，面對跨國巨頭福特集團突如其來的「全面撤資巴西」的「驚人之舉」，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在向自己的支持者發表「勉勵談話」時，對這一深耕巴西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美國老字號進行了無情嘲諷。

或許是為了讓自己支持者加深對福特集團的「惡劣印象」，博爾索納羅還不忘歷數這一百年老店的「斑斑劣迹」：「過去數年裏，他們（福特集團）已經從國庫裏拿到了總計37.7億美元的財政補助。同時，我們並未得到應有的回報。因此，我治下的政府不會再向這幫吸血鬼提供一分錢。」

博爾索納羅的上述談話固然有着安撫支持者的「表面之功」考量，但其背後反映出的卻是巴西本國已然岌岌可危的經濟財政狀況。

而這也是跨國巨頭福特做出全面撤資決定的直接導火索所在，顯然，這一商海沉浮經年的跨國巨頭對巴西經濟的前景有着某種難以名狀的絕望之感。

早在1月5日，這位前陸軍軍官出身，素有「南美特朗普」之稱的巴西總統就在其官邸「晨曦宮」前，對着支持者說：「巴西破產了，而我什麼都做不了。」這位民粹主義政客的表述雖然略顯誇張，但無風不起浪，巴西眼下確實陷入極其危險的財政陷阱之中。

至於原因，向來以自信著稱的博爾索納羅自然極力否認疫情的影響以及自身抗疫政策的失敗，而將之歸咎於媒體的誤導以及地方政府的陽奉陰違。事實上，博爾索納羅當局目前的窘境的直接誘因在於此前幾個月間大肆濫發疫情補貼引起的。

都說博爾索納羅是最像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國家領導人，而從新冠疫情的效果看確實如此。目前，巴西受新冠影響第三最嚴重的國家，截至2021年1月13日，巴西的新冠肺炎確診人數超過800萬，有超過20萬人喪生，並且這個數字還在擴大。

令人稱奇的是，儘管巴西的疫情防控一敗塗地，總統博爾索納羅的支持率居然不降反升。這一切得歸功於深諳民粹主義之道的博爾索納羅當局推行的大規模經濟援助福利，該援助政策維持了9個月，覆蓋人數達6,800萬人，相當於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

2020年3月26日，巴西經濟部長格德斯（Paulo Guedes）宣布，為了應對新冠疫情大流行造成的經濟損失，將發佈由經濟部、公共銀行和中央銀行協同實施的經濟刺激計劃，總額達到7,500億雷亞爾（約合1.1萬億港元）。

這麼多錢花到哪了呢？還是以巴西政府2020年8月的財政支出舉例。財政部表示，8月的支出增加了74％，達到1981億雷亞爾。其中包括930億雷亞爾用於應對危機的措施，453億雷亞爾用於向數千萬巴西最貧困人口的緊急轉移，以及150億雷亞爾是對地方政府的支持。

這453億是整個政策中最受人關注的部分，直接給窮人派錢。在巴西政府的計劃中，2020年全年投入約900億雷亞爾用來扶持貧困家庭，包括低收入勞工、無經濟來源人群和社會關懷對象等群體。

政府同時還放寬勞動法，讓現有社會職工可以保住他們的飯碗；稅務方面則延長繳稅期限、減輕稅負；發放超過400億雷亞爾的針對個體經營者的補貼，以及同樣數額對中小企業的補貼；強制釋放2,000億雷亞爾的存款，讓這筆錢在市場上流動；還有降低出口稅稅率、暫時免去反傾銷稅等政策。

平心而論，博爾索納羅當局的送温暖政策的確為不少巴西民眾——尤其是中下層民眾帶來了短期實惠。但這種寅吃卯糧的民粹主義舉措遠超自身的承受能力，其惡果已在近期日漸顯現。

持續的支出壓力讓巴西的公共債務負擔沉重，根據估測2020年巴西的廣義政府赤字達到了GDP的16.7%，僅向貧困人群發放的補貼就佔了GDP的4.5%。而廣義政府債務負擔將從2019年佔GDP的75.8％增加到2020年佔GDP的近95％。

如此重壓之下，博爾索納羅的送温暖政策已在新年到來之際事實上破產。雪上加霜的是，由其本人引領的民粹主義風潮還持續外溢到疫情防控領域。

聖誕節和新年期間，巴西政府並沒有嚴格執行防疫限制，任由民間舉辦大規模慶祝活動。而且總統博爾索納羅本人也多次否認疫情的嚴重性，儘管他自己本身就曾是新冠肺炎患者。

與此相應，巴西的疫苗推廣和使用也因民粹主義式陰謀論的泛濫而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博爾索納羅憑藉精妙的民粹主義政治微操穩固了自身的基本盤，從而進一步鞏固了自己在巴西政壇的主導地位，透支的卻是整個巴西的未來。這一點或許才是在譏諷批評博爾索納羅之外，更值得外界深思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