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加入CPTPP有難度」：日本在婉拒北京嗎？

國家主席習近平此前曾公開表示將「積極考慮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CPTPP，原為TPP，後因美國退出而改名），對此，日本首相菅義偉1月3日在被問及此話題時，稱「就中國目前的情況來看，中國加入CPTPP的難度較大」。

菅義偉的表述被多方解讀為「態度轉變」、「婉拒中國」。可是，此前在習近平表達出要積極考慮加入CPTPP的意願後，菅義偉也曾表示，希望在日本2021年擔任CPTPP輪值主席國時能帶領CPTPP實現擴容，被認為是對習近平的積極回應。

現在，菅義偉又稱「中國加入CPTPP難度大」，態度似有不同。菅義偉這個表態透露出了何種訊息？

首先，這兩個表態並不相互矛盾。菅義偉並非定是在拒絕北京，菅義偉所說的也是實情。

CPTPP被稱之為目前標準最高的自貿協定，甚至有分析稱，CPTPP是未來15年至20年最高標準的自貿協定。其中，在國有企業、知識產權、勞工標準等問題上，中國現行情況與之有很大出入，尤以國企和數據自由流通為甚。

按照CPTPP的現行協議，它要求各締約國要相互分享各自國有企業的信息，也明文禁止或限制對國有企業的優惠待遇。在數據流通上，CPTPP要求數據自由流通，且禁止成員國要求數據當地化。而對中國來說，國企在中國經濟中的地位不可或缺，中國短期乃至長期內都不會更弦易轍，不會更改在戰略性產業對國企的支持。中國認為數據跨境自由傳輸應當由各國自行規定，要求實行數據的本土化。

這兩個問題都涉及到中國的經濟主權問題，在中國改革還未到位的情況下，中國目前確實不符合CPTPP的標準要求。

其實，不只是菅義偉提到了這一點。2020年11月21日，日本經濟重生部長西村康稔曾表示，CPTPP定下了比世界貿易組織更嚴的規則，並在談到中國時提到，「必須好好辨別是否為遵守自由公正的規則做好準備」。日本外相茂木敏充同年12月22日表示，「要保證任何新加入的成員準備好符合這些高標準」。其後一天，日本新任駐華大使垂秀夫在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也謹慎表態稱，「對於中國是否已經做好滿足其較高要求的準備，日方還將進一步觀察」。

這說明日本對中國的情況有着清醒的認識。貿易協議從來不是說加入就能加入的，中國參與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議、與中歐的投資談判協定乃至中美第一階段協議無不是經過數年的談判與拉鋸，更何況目前標準最高、已經生效的CPTPP。

當然，菅義偉的這種表態也有着平衡中美的意圖。當年奧巴馬（Barack Obama）推動TPP有着抗衡中國之意，之後美國退出。現在，中國要加入，新上台的拜登（Joe Biden）對美國是否重返CPTPP並未做出明確的回應。作為美國在亞太的重要盟友，日本不可能不考慮美國的因素。

菅義偉1月3日再次向美國拋橄欖枝，稱「日本一直為美國的回歸預留了空間，期待美國新一任政府上台後，能夠考慮重返CPTPP」。一邊講中國加入有難度，一邊歡迎美國重返，菅義偉也要照顧美國的情緒，不做出立即站隊中國的姿態。

另外，菅義偉對中美的複雜態度也有自己的心思。目前的CPTPP既不包含美國也不包含中國，但中美兩國的經濟體量和話語權擺在面前，兩國中的任何一個加入進來，都可能在這個協議中發揮關鍵性的作用。

日本乃至馬來西亞、加拿大、澳洲等成員國恐怕都希望保持自己的主導地位，使之儘量不受中美所影響。沒人願意憑空將自己的話事權拱手相讓，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日本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