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有話說｜分而治之？　默克爾的土耳其策略勝算幾何

在此輪制裁風波中，德國成為阻擊歐盟出台更為激進制裁舉措的重要力量。12月22日，德國外長馬斯（Heiko Mass）更是公開拒絕了由希臘方面提出的、旨在敦促歐盟對土耳其實施武器禁運的要求。

德國如此行事的原因何在？類似的「克制」之舉又能否緩和芥蒂日深的歐土關係呢？為此，我們專訪了土耳其「歐洲政治」智庫高級研究員兼國立阿瑪斯亞大學（Amasya Üniversitesi）副教授居內什（Oğuz Güner）先生。

01： 在最近的這次歐盟峰會上，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成為阻止更為激進的制裁舉措出爐的關鍵人物。在你看來，默克爾如此行事的主要動因是什麼？背後是否有對土耳其實施「分而治之」策略的考量？

居內什：必須承認，默克爾是當今歐盟內部最有資歷和智慧的領導人，她對土耳其和埃爾多安政權的理解超過了歐盟決策圈裏的絕大多數精英。她非常充分地認識到土耳其是一個事實上的歐洲國家，而維持歐土關係的良性運轉關乎布魯塞爾方面的核心利益所在。這就是她力阻激進制裁的動因所在。

有關「分而治之」的問題需要一分為二地來看：一方面，埃爾多安的權力基礎正處在持續萎縮之中，2019年的地方選舉就是典型例證。此外，在今年9月的最新民調中，埃爾多安和他治下的正發黨的民意支持度都創下了自2002年執政以來的新低。

另一方面，需要指出的是，我們國內對埃爾多安當局對外政策上的不滿主要集中在後者的策略安排上——即認為執政當局在戰術操作層面的靈活性不足。至於戰略目標上，國內目前並無重大異議。因此，如果某些歐盟決策者認為能夠通過犧牲土耳其核心利益的方式進行「分而治之的操作」，那麼他們十有八九會徹底落空的。

01：是否可以這麼理解，即使反對黨陣營在下次大選中擊敗埃爾多安併成功上台執政，安卡拉方面在對歐美盟友的政策上也不會出現大幅調整？

居內什：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出現政黨輪替的話，新政府在策略層面應該會做出部分調整。比如我們會在官方層面與西方盟友建立更為順暢的溝通渠道，並會主動需求推動諸如關稅同盟等既有雙邊機制的升級更新。

但在事關土耳其重大戰略利益的問題上，西方盟友應該拋棄那種只要安卡拉政府換屆就能自動獲得實質讓步的幻想。

事實上，作為凱末爾主義的嫡傳力量，共和人民黨（CHP）在事關土耳其主權尊嚴的問題——比如東地中海爭端以及敘利亞與利比亞問題上只會比現在執政的正發黨更為強硬。

這一點此前的歐盟領導人應該深有體會才對，在土耳其入歐談判正式啟動之初，共和人民黨是質疑入歐進程的主力所在——他們對入歐改革中可能逐步喪失國家主權的危險有着根深蒂固的憂慮。

還有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土耳其上下正在逐漸形成一種共識，那就是過於依賴西方將給本國的戰略利益帶來重大風險——時下的東地中海爭端就是最新例證。

因此，西方盟友與其期待通過「分而治之」來重新拉攏我們。不如主動放下高高在上的「貴族」心態，將土耳其真正視為一個平等夥伴來進行相應的互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