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有話說】內閣換血無關中國 澳洲政府在中美之間的自我定位
近來中國與澳洲之間紛爭不斷,讓人幾乎忘記了中澳關係長時間以來一直被視為中國與西方世界的典範——雙方跨越了意識形態和體制的不同,結成「全面戰略伙伴」,尤其是在貿易上實現了互惠互利。但這一局面從2017年開始出現鬆動,從外界看來,澳洲對中國的「敵視」似乎比盟友美國還要高,這種變化進入2020年以來尤為明顯。中澳關係到底是如何演變成今天的情形?澳洲為何要率先跳上「美利堅戰車」?為此,《香港01》採訪了華東師範大學澳洲研究中心教授陳弘。此為系列採訪第一篇(共三篇)。
01:澳洲總理莫里森(Scott Morrison)近日對內閣進行改組,任命原教育部長提恩(Dan Tehan)擔任貿易部長。澳洲現任貿易部長伯明翰(Simon Birmingham)將轉任財政部長。這讓人聯想到,澳洲最近宣布將針對中國對澳大麥徵收關稅問題向世界貿易組織(WTO)提起訴訟,但隨後又提出與中國磋商的請求,中國商務部對此的回應是「表示遺憾」,將根據世貿組織爭端解決程序進行處理。不少中國媒體都將中國因素看作是莫里森調整內閣最重要的考量,甚至說這體現了澳洲在挽救中澳經貿關係上的「求生欲」。
陳弘:我並不認同這個觀點,澳洲國家黨讓現任貿易部長伯明翰改任財政部長、提恩接任貿易部長是早已做好的安排。因此並不能得出結論說這次換人有別的用意。
其實,關鍵在於政策,而不是某個具體的人事安排,貿易部屬於行政部門,貿易部長本身只是代表執政黨執行政府既定政策的一個角色,更換部長並不能改變澳政府的政策內涵,僅從換人這一個方面解讀,並不能反映真實情況。
01:你此前提到,中澳關係曾是中國與西方國家之間關係的典範,兩國間不管發生什麼樣的分歧,都能在短時間內解決。但是自美國總統特朗普2017年上任以來,中澳關係不斷走低,先後經歷過禁用華為、調查新冠病毒起源、指責中國人權以及最近的漫畫事件等等,你將其歸結為澳洲急於向美國展現自己的「盟友價值」,尤其是拜登勝選後,澳洲急於提醒美國「中國的威脅就在這兒,你需要我的支持」。該怎樣理解澳洲對於中澳關係的定位?
陳弘:中國與澳洲是互惠互利的關係,沒有領土爭端和實質性的衝突,可以說,中澳之間形成了一種跨越意識形態、政治體制差異的完美格局。從中澳建交到2017年之前,雙方總體上能夠維持這種關係,儘管小有波折,也都能夠向上發展。
澳洲現在的自由黨—國家黨聯盟政府,可能急於把澳洲捆綁上美國的戰車,這是出於澳洲方面的戰略考慮,因為澳洲(在西方國家中)長期是被邊緣化的。
二戰期間,澳洲緊跟英國,英國逐漸沒落之後澳洲轉投美國,但在冷戰期間,澳洲實際上的戰略地位並不重要,因為冷戰的重點在歐洲和亞洲,並不在南半球。
冷戰結束之後,澳洲的戰略地位更低了,因為美國沒有敵人了,對於戰時盟友的需求降得更低。等到奧巴馬時期,美國的戰略重點重新轉向亞太地區之後,澳洲似乎看到了提升戰略地位的「一線希望」。澳洲本身是有戰略雄心的國家,希望能夠在本地區乃至世界上發揮重要性。
所以,當美國的戰略重點回歸亞太,澳大利就開始在各方面積極配合。到特朗普時期,美國強化印太戰略,目的在於遏制和打壓中國,從這個角度,澳洲更是看到了自己的機會。澳洲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印太國家,一邊是印度洋,一邊是太平洋,又與東南亞地區有着非常重要的戰略關係。澳洲看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急於發揮特點。
其實澳洲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它採取一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行事方式。過去的工黨政府與自由黨進步黨聯盟政府,都能夠較好的平衡意識形態的差異,但目前的澳洲政府,徹底放棄了平衡策略,果斷與中國在意識形態上進行切割,而且還採取了所謂「擴音式」的外交手段,基本放棄了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外交方式,直接粗暴的反華、簡單的切割,做出具有敵意的行為。所以就有了我們看到的,短短四年時間裏,中澳關係急轉直下,走到今天這一步。
2017年3月,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訪問澳洲,當時兩國關係雖然也有種種問題,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平穩,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就好比2017年特朗普訪華時候的情形,儘管當時中美兩國關係也有問題,但還能維持下去。但是從2017年6月開始,澳洲政府對中國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明槍暗箭」,這被很多人解釋為澳洲「向美國遞投名狀」,其實不只是對美國表態,也是向整個世界表態,即澳洲想要主動「挑戰」中國。就在最近,澳洲方面還將自己「挑戰」中國的行為說成是「大衛挑戰歌利亞」,挺可笑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感覺這體現了澳洲對外政策的不成熟性,澳洲一直認為自己是成熟的,其實不然,幼稚得很,它無法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處理錯綜複雜、包含外交關係在內的國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