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裔、古巴裔和女性：三位白宮新官真的是進步派嗎？

古巴裔國土安全部部長馬約卡斯、非裔女性常駐聯合國代表托馬斯—格林菲爾德、加上首位女性國家情報總監海恩斯，拜登任命的這三位新白宮成員在膚色和性別上可謂是民主黨身份政治的金字招牌，讓民主黨內進步派喜聞樂見。但在政治立場上，從三人過往的從業經驗、政策推行上的表現來看，三人或者更接近溫和派作風。他們各自個人身份的進步派影子，也許不能在現實政策中反映出來。

國土安全部部長馬約卡斯

「在我年輕的時候，美國給了我一個家，一個庇護所。如今，我被提名為國土安全部的部長，並將主理保護所有美國人以及那些逃離迫害、為自己和心愛的人尋求更好的生活的事務。」——在拜登宣布部分內閣人選後，這位古巴裔律師、 前國土安全部副部長馬約卡斯（Alejandro Mayorkas）在Twitter上這樣說。

在奧巴馬政府期間，作為國土安全部副部長的馬約卡斯作為幕後工程師，負責推出了「童年入境者暫緩遣返手續」（Deferred Action for Childhood Arrivals，下稱「DACA」）這個政策以2001年以來在國會被反覆提出的《追夢人法案》（DREAM Act）為前身，終於在2012年奧巴馬的一紙行政令下得以推行。這一政策為所有在31歲以下、在16歲以前來到並在美國居住的非法移民提供兩年工作簽證，即所謂的「追夢人」（Dreamers）。馬約卡斯作為該政策的幕後工程師，在計劃宣布後的短短60天的時間克服法律和運行方面的問題，成功推出該計劃，並使超過70萬移民受惠。

馬約卡斯過去的功績和他本人的背景讓許多支持更進取的移民政策的人歡欣雀躍，但他未必能實現進步派心中的藍圖。事實上，作為馬約卡斯主要成就的DACA是一個立場較為溫和的政策，根據民調機構莫寧咨詢（Morning Consult）和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今年6月的一項民調，68%自認為是共和黨派選民的人也認為這些「追夢人」應該被保護，而不應將他們驅逐出境。

此外，馬約卡斯本人即便有更開放的移民政策主張，但他在政務上卻是一個務實分子。他本人主張把DACA的適用範圍進一步擴大，不設年齡限制，但比起以進步派代表、民主黨眾議員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提出徹底廢除美國入境和海關執法局（ICE）——即負責遣反非法移民的聯邦機關——馬約卡斯的主張實在溫和得多。

而面對未來很大機會繼續由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潛在阻撓——尤其考慮到他本人也在參議院的共和黨議員間非常不受歡迎，他或許不得不在政策上更偏向溫和派作風。

常駐聯合國代表格林菲爾德

至於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這個職位，拜登交給了非裔女性托馬斯—格林菲爾德（Linda Thomas-Greenfield，以下簡稱「格林菲爾德」）。在重回伊朗核協定、巴黎氣候協定，以及世界衛生組織等多項重大議程之下，格林菲德擔當這一外交領域幾乎是最為高調的職位，無疑對進步派積極推進的少數族裔平權議題意義重大。

這位在路易斯安那州（Louisiana）出生並長大的有35年經驗的外交官，曾擔任美國駐肯尼亞、尼日利亞、牙買加等多國大使，並在奧巴馬執政期間將美國在非洲的政策引向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在此期間，奧巴馬四次到訪該地區，且在電力覆蓋、人才培養和商貿方面美國均有所投入。

不過，這些往績並不意味着格林菲爾德支持美國在國際事務上應採取積極干涉的策略。在一篇今年刊登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11/12月刊的文章中，她表示，恢復美國的霸權和退出國際舞台這兩者都不是現實的做法，認為國務院過度集中於「美國預設能夠徹底改變各個地區和社會的能力」是完全錯誤的策略。在她看來，隨着中國的崛起和不再集中的國際權力，加上美國自身所面對的許多迫切的國內事務，美國必須接受其國際影響力日趨衰落的事實，把精力放在與美國自身面對的問題更息息相關的領域，比如氣候問題。

這些觀點雖然與進步派類似，但在如何對國務院進行改革時，她仍然期望扭轉特朗普時代以政治任命方式「空降」外人執掌國務院重要職務的做法，而回到重用職業外交官的傳統——可是，這一批外交官當然也是在國務院歷練良久的老骨頭，多有她上述過度集中於「美國預設能夠徹底改變各個地區和社會的能力」的傳統想法。由此可見，當格林菲爾德希望走向進步派同意的改革路線之時，她的改革依然是「漸進主義」式的溫和。

國家情報總監海恩斯

至於第一位女性情報總監海恩斯（Avril Haines）也是一位溫和派的人物。海恩斯在過去曾任副國家安全顧問、 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副局長，對國家安全和情報部門的工作有着豐富的經驗。在奧巴馬麾下，她主理的工作使美國接受的難民數量從2015年的7萬增加至2017年時的11萬，而2015年，歐盟國家共批准了29萬難民的庇護申請，僅德國一國就接納了超過14萬，可見其所增加接收的難民數量只實只屬寸進；此外，她雖然還幫助降低了無人機襲擊所造成的平民傷亡，但這些功績都遠不及進步派所想要達致的效果。

實際上，海恩斯絕不是一個受來自不同政治立場圍繞政策的爭論所影響的人。曾在白宮與她共事的前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Samantha Vinograd表示，她從未聽過海恩斯談及政治、黨派之類的事情，比起政治那一套，她只是想為政策決定提供充分的資訊，實事求是，從不只是告訴決策者他們想聽的。對於在特朗普時期被過度政治化的國家情報局，海恩斯的工作作風和專業性將一改過去的風氣，但未必是進步派所喜聞樂見的方向 。

拜登此次在國安和外交領域的三項人事任命，大打進步派的「身份政治牌」，但無論是古巴裔的馬約卡斯、首位女性情報總監海恩斯還是非裔女性格林菲爾德，這些人選雖在膚色和性別上有「進步」意味，但其未來表現只怕會讓對其身份有所期待的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