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0｜最高法院定勝負？　小布殊戈爾歷史難重演

針對自己渺茫的連任前景，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單方面過早宣布勝選的同時，其競選團隊聯合地方共和黨議員，連續在密歇根、賓夕法尼亞和喬治亞這三個戰場州發起訴訟，要求在特定時刻開始停止計票，並要求威斯康星州重新計票。在內華達州和亞利桑那州計票尚未結束之際，特朗普團隊還計劃發起同類的法律訴訟。

通過選前和選後將郵寄選票持續爭議化，特朗普想在個別戰場州的訴訟中複製聯邦最高法院2000年大選中有關「布殊訴戈爾」（Bush v. Gore）案例的判決。當時，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小布殊（George W. Bush）與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戈爾（Al Gore）在佛羅里達州圍繞「蝴蝶選票」爭議展開了長達1個月的訴訟攻防戰。

當時，小布殊所分配的選舉人票為246張，戈爾267張。擁有25張選票人票的佛羅里達州最後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根據佛州法律，戈爾以該州得票落差小為由要求重新計票（自動機器檢票），和小布殊對簿佛州最高法院，得到了有利於自己的裁決。小布殊隨即上訴至聯邦最高法院，聯邦最高法院將案件發回佛州最高法院再次審議，但佛州最高法院又做出了支持戈爾重新計票（人工計票）的裁決。最後才有聯邦最高法院介入，以5比4的投票結果叫停了重新檢票。

該訴訟的爭議點是佛州部分選票的不合規。當時選票設計並非讓選民劃鈎或塗黑格子，而是選擇將候選人姓名旁邊的格子紙片摳出，顯示一個方正的孔。這就導致有些選票的孔摳得不夠徹底，或者有殘留紙屑，需要人工核查才可確認。另外一個技術問題就是「蝴蝶選票」，候選人名字排列兩側，打孔的地方反而在中間，容易誤導選民。

比如，推出紙片一半或者徹底推出紙片，不同的計票人員有不同的解讀。有的認為只要有推出的痕迹或「嘗試」，即便不徹底，比如打孔處那邊紙片還和選票連着，也應該算作有效票，視為選民做出的選擇。苛刻的計票人員則認為，打孔不徹底、沒有徹底推出紙片，就算廢票。

當時聯邦最高法院的裁決認為，不同縣不同的計票人員對於不同類型缺陷的選票處理方式也會不同，這樣就會違反「一人一票」、同票同權的原則，進而導致選舉不公，因此違反憲法。

針對特朗普威脅通過法庭作廢郵寄選票的做法，美國民眾舉行抗議，要求統計所有選票（點擊圖集瀏覽）：

但是，和佛州「蝴蝶選票」問題相比，郵寄選票並不存在類似的問題。當時選票的不規範和今日郵寄投票爭議不可同日而語。或者說，特朗普訴訟案的着力點和小布殊訴戈爾案大有不同。

特朗普追究的郵寄投票，篩查標準比蝴蝶選票更統一化。特朗普律師團隊將郵寄選票問題化，更多是聚焦選票抵達時間，或者何時計票的問題，和選票本身沒有直接關係。至於不同州郵寄選票的郵戳、姓名或其他不規範之處，並不像2000年蝴蝶選票那樣存在普遍性。所以，特朗普律師團隊很難有統一的具有說服力的證據鏈條。

而且，2000年聯邦最高法院介入政治選舉，本身就存在很大爭議，違背三權分立與制衡的憲政原則。20年後，如果最高法院再次介入選舉，而且是介入多個州的選舉訴訟，只會遭受法庭干涉政治的更多批評。對於美國社會分裂與政治極化的大態勢，包括20年來美國社會的變化，聯邦最高法院應該有清醒的認識。

雖然現在的聯邦最高法院由保守派主導，但一旦受理特朗普競選團隊的訴訟，也會保持克制，將裁決權交由地方法院，短期內不直接介入裁決。聯邦最高法院更不可能因為特朗普本人因素在如此重要節點偏袒徇私。之前聯邦最高法院裁決紐約檢察官有權力看到特朗普的税務報表。

如果特朗普訴諸法庭，將由州最高法院先作出裁決。依照憲法，在選舉投票方面，各州說了算，包括選票設計、製作、投票模式、投票點設置以及計票程序等。在這個過程中，州權大，白宮無權干涉。此次選舉前後，特朗普團隊和共和黨曾在賓州和內華達州有關郵寄選票的訴訟並未獲得成功。

最重要的是，郵寄選票是合法選票，受法律保護，理論上和原則上體現一人一票的標準。取消這部分選票，就等於剝奪公民的投票權，極不公平且違憲。今年郵寄選票的規模之大，合法性之高，也超過小布殊訴戈爾案所涉蝴蝶選票。特朗普方面想要上訴，就要證明郵寄選票存在舞弊，但時至今日，特朗普還是空口無憑。美國執法機構迄今為止並未發現大規模的郵寄選票舞弊問題。

以莫須有的「選舉舞弊」指控濫用司法資源，以所謂選舉公正和民主的名義否認郵寄投票，符合特朗普本人一貫的行事風格。但是，在百萬郵寄選票倒向民主黨對手拜登（Joe Biden）的大趨勢下，特朗普在多州同時發起訴訟，也難以改變郵寄選票本身的法律效力，反而會更多地暴露自己的短板。當然，這次選舉爭議拖得越長，越對美國不利。這種訴訟戰和伴隨其中的輿論戰，只會進一步暴露美國民主選舉的體制性缺陷，讓美國再次成為世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