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0｜被忽略的州議會：將決定未來政權誰屬？

在2020年美國大選之中，各界聚焦特朗普與拜登之間勝負誰屬，或者民主黨能否奪得參議院控制權，卻很多時候忽略了各州議會的情況。由於本年正值十年一度的人口普查年，誰掌握了州議會，誰就有能力影響未來該州的選區劃分和投票制度。這不止會影響2022年以後的聯邦眾議院選舉，長遠而言更有可能根本性改變美國總統的選舉制度。

美國50個州中，只有8個州的聯邦眾議院選區劃分由兩黨合推的獨立委員會（或由政客組成的委員會）負責。因此，絕大部份州份的選區劃分權掌握在州議會和州政府之手，當中有7個州份的州長更沒有對選區實質否決權。

共和黨的州議會圖謀

在2008年白宮、參議院和眾議院全數落入民主黨之手之後，共和黨內的一些智囊就想出妙計，將大量資源投放在極少人關注的各州議會選舉之中——根據哈佛大學一項2018年的研究，只有12%人能認出他們本州的州議員——以圖奪得選區劃分，甚至修改投票制度的權力。

到了2010年，全國99個州議會中，民主黨大失21個；而在奧巴馬兩屆任期內，民主黨也痛失了近千個州議會議席。根據紐約大學布倫南司法中心（Brennan Center for Justice）對2012年至2016年三場眾議院選舉的研究（針對佔總議席85%的26個州），以三種不同政治科學家用作量度選區劃分不公的方法計算，發現在共和黨完全控制選區劃分的州份，共和黨可多奪高達32席的眾議院席位，而在民主黨完全控制選區劃分的州份，民主黨則可多奪高達4席的眾議院席位。

由此可見，正如共和黨處心積慮安插保守派聯邦法官的做法一般，以「傑利蠑螈」（Gerrymandering）手法劃分對自己有利的選區分佈也是共和黨的重點勝選謀略。

由於「傑利蠑螈」的慣常手法是將對手選民高比例集中在一個選區，而將自己的選民有效分佈以贏取最多議席，上述研究也比較了兩黨在各選區的得票中位數和在全州的得票平均值——前者數字愈高於後者則代表選區劃分對該黨愈有利——發現兩者差距大於偶然範圍的8個州份全由共和黨控制選區劃分。

這當然未必能解釋為何上述三年的選舉中，民主黨皆不得眾議院控制權，可是卻可以解釋共和黨在這三屆眾議院中的廳大議席優勢。

民主黨急攻州議會

有了過去的教訓，民主黨近年來也着力攻取州議會議席。民主黨立法競選委員會（DLCC）本年就花費5,000萬美元，爭取13個州份的州議會議席，屬前所未見之數，這還未有將其他民主黨組織的投入計算在內。

目前，共和黨仍佔有99個州議會中的59個。在本次選舉中，民主黨未必能翻轉共和黨在州議會的優勢，卻能透過奪得部份議會的控制權，一方面阻止2020年人口普查後的選區劃分再對民主黨不利，另一方面也能在投票制度的變革上取得發言權。

德州州眾議院成目標

其中，最為人關注的是傳統紅州德州（Texas）的州眾議院。在2018年的中期選舉中，民主黨人從共和黨人手中奪得12席，本次大選只需在18個2018年稍為落後的選區中奪得9席就能操控州眾議院。德州的州政府、州參議院和州眾議院自2003年以來都在共和黨人手中，民主黨若能奪得州眾議院，將能打破共和黨主政德州18年的局面。

由於人口結構的轉變，德州從2012年總統選舉共和黨大勝16個百分點、2016年特朗普領先9個百分點，到今天已變成特朗普與拜登之間的戰場州份，兩人差距不過一兩個百分點。這就給予了民主黨人希望。

同時，由於德州人口近年不斷上升，本年人口普查之後其眾議院議席料將增加，進一步追近加州（California）。如果民主黨人能改變德州的選區劃分，並制止共和黨人疑似壓制選民投票的做法（例如每個縣只得一個郵寄投票收集點的規定），這將有利民主黨的全國性選戰。

除德州州眾議院之外，在亞利桑那州（Arizona）的州參眾兩院、密歇根州（Michigan）的州眾議院、艾奧瓦州（Iowa）的州眾議院、明尼蘇達州（Minnesota）的州參議院、賓夕法尼亞州（Pennsylvania）的州參議院、喬治亞州（Georgia）的州眾議院、佛羅里達州（Florida）的州參議院、北卡羅來納州（North Carolina）的州參眾兩院等，民主黨都有機會從共和黨手中奪得多數。

而在堪薩斯（Kansas）、俄亥俄（Ohio）、威斯康星（Wisconsin）等州份，民主黨則有望衝破共和黨在州議會的絕對多數。

州內政治將能影響總統選舉

衝破共和黨過去十年對州議會和州政府的控制，其最直接的影響當然是對2021年聯邦眾議院選區重劃的控制權或發言權，進一步的而言也包括各州議會自身的選區劃分。

更長遠來看，奪取州議會和州政府更能影響未來的總統選舉制度。民主黨候選人在21世紀的五場總統選舉之中，有四場都贏出了全國普選票，當中有兩場卻因選舉人票之失而將白宮拱手分別讓給小布殊和特朗普。這就導致民主黨內素有聲音要以普選票選舉總統。

然而，要修改憲法困難重重。近十數年來，主要由民主黨控制的多個州份已通過法律，利用各州有權推舉選舉人的憲法權力，推行所謂的「全國普選票州際協定」（National Popular Vote Interstate Compact），即承諾在參加此協定的各州選舉人票超過總選舉人票半數（即270票）之後，將選出會投票支持給贏得全國普選票的總統候選人的選舉人，變相將美國的總統選舉變成一人一票、票值均等的直選。

目前，已參加這個協定的州份共有196張選舉人票，離半數尚餘74票。如果民主黨在未來十年能奪得上述一些州份的州政府和州議會控制權的話，直選總統其實並非只能流於空想。

照目前兩黨政治取向而言，當美國正將於2040年代變成少數族裔佔人口多數的國家之際，直選總統將意味着民主黨對白宮的穩定控制。然而，這種遊戲規則的轉變當然也會推動共和黨的變革，使後者更趨向擁抱美國社會的多元性。這將會從根本上改變美國愈趨兩極的政治文化。

各州選舉的舞台雖小，其遠近影響卻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