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0|紅州籌款破紀錄 民主黨能否扳倒共和黨參院大老?
今年之前,44歲的非裔男性哈里森(Jaime Harrison)在美國政壇內還沒什麼名氣,他是南卡羅來納州(South Carolina)的民主黨主席,但對於廣大選民頗為陌生。民主黨6月推出他挑戰深耕南卡州近30年的共和黨參議員大老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時,似乎也沒有抱太多期望。不過,哈里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和資助。他在今年第三季度(7月至9月)募到5700萬美元,遠遠超出此前參議員候選人的單季籌款記錄,相比之下,格雷厄姆第三季度只籌得329萬美元。
據昆尼皮亞克大學(Quinnipiac University)民調中心的數據,兩人的支持度目前以48%並駕齊驅,這似乎意味著哈里森的金錢攻勢頗有成效。南卡州是傳統紅州,自1993年起就當選南卡州議員的格雷厄姆又掌管着參院司法委員會,哈里森若能成功奪走其席位,其意義自然非同小可。
對此,格雷厄姆深感壓力,他近來頻頻上霍士新聞台(Fox News)哭窮,呼籲選民「幫幫他」,又是批評民主黨人「試圖買下」南卡州。共和黨超級行動政治委員會「參議院領導力」(The Senate Leadership Fund)也在10月初決定緊急調撥1000萬美元,助力格雷厄姆連任。
不過,哈里森超強的籌款能力是否能轉換為選票呢?
州外資金居多 難反映州內情況
許多人都聽過「金錢是政治的母乳」這句名言,也直覺似地認為籌款金額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大選結果,追蹤競選資金的網站Open Secret的統計結果也似乎印證這一結論——在2000年至2018年間,花錢更多的眾議員候選人中,幾乎有九成能贏得選舉,財力更雄厚的參議院候選人,通常有八成左右能獲勝。
但相關性並非因果關係,以上數據不能簡單理解為,投入資金的多少是赢得席位與否的原因。許多時候,是本來就更有勝算的候選人吸金能力更強。例如在2016年,129名穩贏的國會議員在競選對手零投入的情況下,仍然投入幾十甚至幾百萬美元資金。以2016年時任眾議院議長萊恩(Paul Ryan)為例,他雖然篤定能勝選,但仍在威斯康星州第一選區豪擲1300萬美元,而他的對手僅僅花了1.6萬美元。從這個角度理解,比起依靠砸錢而當選,大部分情況是勝率較高的議員本身吸金能力不凡。
那單從哈里森破紀錄的吸金能力來看,是否意味選民對他熱情高漲?根據他團隊的數據,第三季度籌得的5700萬美元來自99.4萬捐款人的150萬次捐贈,平均捐款額為37美元,這似乎意味哈里森擁有廣泛的選民基礎。不過,大部分捐贈者來自南卡州以外的民主黨人,他們憎恨格雷厄姆出爾反爾、執意推進最高法院大法官任命案,因此籌款額並不能如實反映南卡州選民的態度。
回想起民主黨上一位籌款明星奧羅克(Beto O'Rourke),他在2018年挑戰德州共和黨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曾創下了單季籌款3800萬美元的紀錄,直到此次被哈里森打破。奧羅克團隊當時的資金是克魯茲的兩倍多,但有一半資金來自德州以外,最後奧羅克以2.6個百分點的差距不敵克魯茲。這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籌款金額總數有一定迷惑性,州內的捐贈金額才是能更好反映選民心意的信號。
多政治廣告 缺敲門策略
不過,哈里森手上的資金比起奧羅克更為充裕,這是否意味着他的成功可能性更大?先看看他手上資金的主要去向。
最大的開銷毫無疑問是廣告,哈里森在整個南卡州線上線下大面積鋪開廣告,根據廣告分析公司(Advertising Analytics)的報告,他的團隊計劃於10月和11月在電視廣告上投入1100萬美元,這是格雷厄姆計劃投入資金的7倍。哈里森也非常注重數字廣告,他已在Facebook和Google上分別投入903萬美元及432萬美元。線下的廣告也是必不可少,南卡州財政部長Curtis Loftis形容,從州首府哥倫比亞到海濱城市查爾斯頓,哈里斯團隊包攬下了沿路所有廣告牌。
南卡州州議員Dick Harpootlia也形容,「你不可能打開電視看不到哈里森(的廣告),不可能上網時看不到哈里森(的廣告),不可能打開郵箱看不到哈里森(的傳單)。」
如此密集的廣告轟炸究竟成效幾何?這當然有一定效用,除了可讓哈里森為選民所熟知,也可以循環播放格雷厄姆的爭議言行,例如格雷厄姆拒絕在與哈里森辯論前做新冠病毒測試、他2016年曾大罵特朗普但其後又成了總統忠實擁躉等。美國政治研究期刊(American Politics Research)2010年大學的一篇研究指出,每1000次廣告優勢會給候選人增加0.5%的支持率。
但許多學者也認為,政治廣告的效果通常伴隨候選人團隊大規模實地拉票,例如上門拜訪、組織社區等。在這方面,哈里森跟隨民主黨的防疫策略,大多舉行線上拉票,他自7月以來出席了27次線上集會,只有1次與選民線下會面。相比之下,格雷厄姆的團隊加強了傳統的敲門攻勢,他舉行了35次線下集會以及16次線上集會,這可能會導致哈里森的支持者投票熱情程度不如對手。
另外,史丹佛大學政治學教授Adam Bonica也提醒,在越來越分裂極化的美國,能被廣告改變想法的選民已經越來越少,例如民調機構FiveThirtyEight上周的數據顯示,95%的南卡選民已經心中做好了決定,這意味著廣告的邊際效應已經大大降低。
美選舉遊戲越發昂貴
那除了金錢外,什麼因素對於國會選舉結果有更大影響?Bonica認為,關鍵往往是該州對於總統的態度的轉變。特朗普2016年以14%的優勢穩穩拿下南卡州,但昆尼皮亞克民調機構的數據顯示,他目前支持度只領先民主黨候選人拜登1%,特朗普歡迎度的下降無疑使格雷厄姆受到了附帶傷害。
不過,南卡州要從紅州轉變為搖擺州並非易事,該州已有20多年未選出民主黨參議員,選民投票缺乏彈性,許多共和黨選民一輩子沒有投過民主黨。因此,儘管哈里森目前風頭正勁,但他奪下席位的可能性仍然較低。
從這個層面來看,哈里森的成百上千萬的支出,比起衝破共和黨選民的信息繭房,更像是成了廣告商的狂歡。不止哈里森,整個美國選舉也在一次比一次昂貴,自美國最高法院2010年以「妨礙言論自由」為由取消了企業政治捐款的限制、2014年又取消了個人政治捐款上限後,美國選舉支出節節高漲,此次大選更是可能達到破紀錄的110億美元。
美國兩黨似乎進入了不斷籌款不斷花錢的軍備競賽,這宏觀而言可能算是一種浪費,但在疫情經濟之中,卻可算是間接刺激了消費,且充實了廣告商的荷包。至於對選舉結果的影響,則可能會讓競選團隊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