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0億里程碑式協議　歐盟有資格做世界第三極

歐洲多國近日來又出現了新冠肺炎反彈的迹象。7月28日，西班牙新增確診人數1,828，法國新增725人，德國新增人數也超過了500。

歐盟各國的防控措施有所收緊，比如意大利衛生部長斯佩蘭扎（Roberto Speranza）7月27日稱將隨時準備在必要時採取局部封鎖等措施。德國聯邦衛生部長施潘（Jens Spahn）27日要求，未來從疫情高風險地區入境旅行者有義務在到達後立即接受核酸檢測。瑞士日內瓦州規定，從28日起所有進入商業場所人員都必須佩戴口罩。比利時也出台措施，要求限制聚集、大型活動人數。

可以預計，歐盟國家政府採取的遏制反彈措施或者未雨綢繆的舉措基本可以確保復工復產的順利推進，加之7月21日，歐盟敲定了史上最大規模的財政協議——7,500億歐元復甦基金以及1.074萬億歐元的7年財政預算，歐盟經濟有望逐步復甦。

爭吵難掩共識

此次協議尤其是「恢復基金」的通過相當不易。原計劃兩天的峰會延長至四天，期間，成員國領導人多次爆發爭吵，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在7月19日的晚宴上怒拍桌子批評荷蘭和奧地利領導人，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與「節儉四國」領導人討論無果後悻悻然回到下榻酒店，原本戴口罩交流的成員國領導人也摘下了口罩爭吵，種種細節可見談判之艱難。

有關「復甦基金」的分配幾經變化。按照5月德法的提議，「復甦基金」總額為5,000億歐元，之後，歐盟委員會在此基礎上將基金額度增加至7,500億歐元，計劃將其中的5,000億歐元作為以直接撥款形式發放給經濟遭受重創的成員國，受援國無需償還，剩餘2,500億歐元作為貸款予以發放。

在峰會上歐盟的這一方案遭到了「節儉四國」的反對後，歐盟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有所調整，將最初的5,000億歐元削減至4,000歐元，但仍遭到荷蘭和奧地利的拒絕，堅持承諾將援助額限制在3,500億歐元。最終，各方妥協，根據最終達成的7,500億歐元的恢復基金分配方案，3,900億歐元將作為無償撥款，另外3,600億歐元作為貸款資助成員國疫後重建。

就是這樣一場爭吵不斷、幾近崩潰的馬拉松式談判，最終以達成協議吿終，讓米歇爾難掩喜悦：「歐盟達成經濟復甦基金的協議，是向世界發出歐洲是一個行動力量的明確信號，我相信這一協議將會被視為歐洲發展道路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馬克龍也毫不掩飾對這次協議的肯定：「歐洲歷史性的一天！」

理智佔上風

這次協議的達成可以看成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這不僅僅在於它是歐盟史上最大的經濟紓困計劃，更在於這是歐盟各成員國首次共同承擔債務，意義更為重大。

本次疫情對歐盟各成員國構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歐盟委員會稱此次疫情帶來了自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衝擊，7月初，該委員會曾預計，2020年歐元區經濟將萎縮8.7%，歐盟則萎縮8.3%。其中，意大利和西班牙受疫情影響最為嚴重，據歐委會的預測，意大利國內生產總值（GDP）萎縮11.2個百分點，西班牙GDP萎縮10.9%。

歐盟的離心力不斷增強，西歐與東歐國家之間，尤其是與波蘭和匈牙利之間因內政司法措施、難民問題和媒體管控等等問題齟齬不斷。加之近年來歐洲右翼勢力崛起，英國脱歐、特朗普上台更激化了這個趨勢，歐盟成員國中也出現了要求「本國優先」的聲音，並不願意承擔更多的責任。

危機面前，團結是重要的，更是難能可貴的。歐盟在這樣一個糟糕的時刻或者說凝聚力備受挑戰的時刻，各方在關乎歐盟整體的問題上還是有所妥協，仍以歐盟大局為重，表明了各方的理智與冷靜。

歐盟的啟示

歐盟像今天這般經歷重重爭吵然後最終達成協議並不鮮見。比如2010年的歐債危機，當時，包括德國在內的成員國一度反對救助希臘等南歐國家，但之後各成員國還是決定設立7,500億歐元的救助機制。同樣，難民危機令歐盟十分頭痛，2018年6月，各方最終就此問題達成共識，簽訂協議。如今的疫情衝擊之下，相似的場景上演，歐盟再次向世界證明了自己治理危機的能力，也顯示了歐盟作為一個整體在全球危機面前的角色。

中國前副外長傅瑩在6月曾發表萬字長文談中美關係，其中提到「在中美戰略博弈過程中，不能忽略第三方視角。無論是歐洲、日本、澳洲等美國的盟友國家，還是印度等發展中國家，目前都在採取一定的觀望態度，構成某種『第三方力量』」。去年（2019年）的中法全球治理論壇上，默克爾稱歐盟、美國和中國是「特殊的三角關係」。

不論是傅瑩還是默克爾，都表明了全球除了中美這兩大玩家之外，歐盟的力量不容忽視。確實，從人口總量（2019年數據）來看，歐盟作為一個整體約為5億，僅次於中印，要遠超約3億人口的美國。從GDP總量（2019年數據）來看，歐盟約為18萬億美元，超過中國（約為14萬億美元），僅次於美國（約21萬億美元）。

這樣一個力量不亞於中美的多邊組織在危機面前展示出強有力的團結形象，對於國際社會是有所警示的。默克爾此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提及「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多邊主義成為當時的主流。從那時起，二十國集團開始舉行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會議，各國做出了非常一致的反應。如今的情況並非如此」。

當下，多邊主義受到越來越多的挑戰，連世界衛生組織在本次疫情中也被質疑。如何應對疫情、如何應對後疫情時代，全球各國沒有形成共識，甚至出現了相互指責、各自為政的局面。政治是妥協的藝術，分歧存在不可避免，爭吵中仍能維持合作是國際社會所需要的，歐盟如今的行動是一個很好的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