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itter推文首次被標籤　特朗普為何要為「郵寄選票」多費唇舌？

「郵寄選票完全沒有可能（零！）是任何比不上實質欺詐的東西。郵箱會被洗劫。選票會被偽造、被非法印製、被欺詐冒簽……這將會是一個被操縱的選舉。」特朗普周二（5月26日）在Twitter上如此宣稱。

然而，其推文之下卻被Twitter貼上了藍色的醒目標記，呼籲讀者點擊「取得郵寄選票的事實」。連結將人帶到另一Twitter頁面，其主要標題寫着「特朗普沒有根據地聲稱郵寄選票會導致選民欺詐」，隨後還配上對特朗普推文幾個說法的逐點反駁。

這是Twitter首次標籤特朗普的失實言論，「遲到」了近四載。而特朗普發放不實言論本身，其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奇怪的是，為何特朗普會為「郵寄選票」這件事件多費唇舌？

疫情下的郵寄投票

在新冠疫情陰霾未去的背景下，本年下半年的各州初選，以至11月3日的大選要如何進行投票，成為了美國政壇熱話。

目前，美國50個州都容許不同程度的郵寄投票。而特朗普本人在2018年的中期選舉（當時他戶籍尚在紐約），以及2020年3月的佛羅里達州（Florida）總統初選中，都透過郵寄投票。

50州之中，有18個州份要求選民解釋其選擇郵寄投票的原因，包括「選舉日人在外地」、「疾病或殘障」、「年老」、「投票期間須值班」等等。其他的州份與華盛頓特區則容許市民不必解釋而申領郵寄選票，當中的科羅拉多州（Colorado）、夏威夷（Hawaii）、俄勒岡州（Oregon）、猶他州（Utah）和華盛頓州（Washington）更直接將郵寄選票寄給每位選民，而不必選民另行申請。

本年4月7日，威斯康星州（Wisconsin）舉行總統初選和地方選舉，其最大城市密爾沃基市（Milwaukee）原有的180個票站因疫情影響而大減至5個。此事讓全美都警覺到要為疫情中順利舉行選舉做好準備的重要性。

此前，原本要求選民解釋領取郵寄選票原因的特拉華州（Delaware）與印第安納州（Indiana），都決定容許所有選民申領郵寄選票。其後，加州5月8日也成為首個疫情後決定向全部已登記選民寄發郵寄選票的州份。

同時，即使特朗普連番批評郵寄投票，甚至一度威脅要取消聯邦政府對鼓勵使用郵寄選票的州份的資助，不少州份的共和黨籍選舉官員，以至共和黨黨部，也繼續呼籲民眾選擇郵寄投票。

特朗普和共和黨的不滿

特朗普，以至共和黨對於郵寄選票的不滿，主要來自美國政壇對「郵寄選票增加投票率將有利民主黨」的普遍觀感。特朗普4月初就曾公開呼籲共和黨人要全力阻止郵寄投票，除了有「具大潛在的選民欺詐」外，他就明言郵寄投票「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對共和黨人不利」。

因此，反對郵寄選票，其實是共和黨被質疑阻止選民投票的策略之一。例如共和黨人4月時堅持威斯康星州選舉如期正常進行的舉動，就被解讀為要減少佔密爾沃基市人口過半的黑人與拉丁裔投票率，而讓較傾向支持共和黨、受疫情影響較輕的鄉郊人口親身投票。

要判斷特朗普對郵寄選票的批評有無根據，就要解答兩個問題：其一，郵寄選票是否會造成大規模的選民欺詐？其二，郵寄選票是否有利民主黨，而不利共和黨？

郵寄選票造成欺詐成風？

首先，我們要分清兩個概念，一是「選舉舞弊」（Election Fraud），二是「選民欺詐」（Voter Fraud）。前者是指選舉官員或駭客透過操弄選舉機器或程序而改變選舉的點票結果；後者是指「未合資格選民投下理應無效的選票」、「偽造選票上的簽名」、「使用假名投票」、「多次投票」等情況。根據特朗普的說法，郵寄選票主要造成的是「選民欺詐」的風險。

根據一項2012年公布、對2000年至2012年美國選舉的研究，平均1500萬名選民之中只有一宗選民欺詐事件，而與郵寄選票等缺席投票有關的選民罪案則佔總數的四分之一。

近年，最受人注目的案例就是2018年北卡羅萊納州（North Carolina）一名共和黨競選活動人員涉嫌非法擁有郵寄選票、為選民郵寄投票作假見證的事件。事件導致該聯邦眾議院選舉結果取消並重選。

值得留意的是，多個州份都有甚為嚴謹的驗票程序（例如將選民在選票信封上的簽名比對資料庫中該名選民的簽名），而且郵寄選票亦會留下明顯的痕跡（例如有郵遞公司就有提供網上追縱郵寄選票寄送過程的服務）。這些實質的證據，都有助執法人員能夠較容易察覺到不正常的投票狀況。

因此，我們可以說，雖然郵寄選票安全性不及親身投票高，卻未見有大規模選民欺詐的狀況出現。

郵寄投票沒有黨派利益之分

其次，郵寄選票的運作照現有證據來看，也不見得會有助民主黨，而不利共和黨。

根據來自史丹福大學本年4月發布的一項研究初稿，研究員觀察1996年至2018年加州、猶他州與華盛頓州三個逐步擴展郵寄選票的州份的選舉結果，得出三個結論：兩黨選民佔投票人數的比例未見改變、兩黨得票比例未見有所提升，以及總投票率只錄得輕微增加。

而且，從理論上說，郵寄選票更可能有利共和黨，而不利民主黨。由於郵寄選票要求選民必須有固定地址，對於傾向跨州就學就業的年輕人，或者居無定所的少數族群或貧窮人口而言，如果一州計劃以郵寄選票大規模取代實體票站的話，這反而會減低這些民主黨選民群組的投票率。

另外，根據美國郵政署2018年的報告，18至34歲的群組比60歲以上的群組每日檢查信箱的機會少近一半。沒有檢查信箱的習慣，就更有可能錯過了政府發來的郵寄選票，到了選舉日才發現「恨錯難返」。

從這些資料和推論可見，特朗普和共和黨其實沒有太大實質理由去反對郵寄選票。將郵寄選票炒作成「選舉被操縱」的象徵，很可能只是特朗普為自己大選失敗的可能留下讓他能自圓其說、諉過於人的下台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