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火山口上的印度疫情

撰文:茅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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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4月上旬,新冠肺炎(COVID-19)患者在全球已經突破百萬,這其中不僅包括美、英等大國的數十萬集中在城市的患者,也包括以印度為首的全球第三世界國家的病人。

目前,印度的新冠患者已確診約三千例,十天之內激增十倍,當世界衛生組織(WHO)開始把目光轉移到新德里時,遭遇民族、經濟以及剛剛開始蔓延的疫情等問題威脅的莫迪(Narendra Modi)當局就已經坐在了即將爆發的火山口上。新德里當局能堅持多久也成了外界關注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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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封國之後

這場從宵禁延伸到全境封鎖的全國運動從一開始就令外界難以捉摸:莫迪在19日時剛剛宣布印度全境將從22日實施從21時到7時的宵禁,可到24日,這一方案就毫無徵兆地升級為印度全國封鎖21天。

這系列一行為不僅包括關閉商店、工廠、辦公樓和宗教場所,也包括暫停一切公共交通。此舉很快把包括數十萬各國僑民在內的印度城市居民封堵在了大城市裏,莫迪當局這種強行阻斷人口流動的行為也得到了世界衛生組織「及時、全面、穩健」的評價。

莫迪當局還從軍隊調集了8,500名醫護,安排9,000張床位投入抗疫行動。印度交通部門也緊急調配了專列作為流動臨時病房,用於安置病患和隔離觀察。莫迪還在疫情爆發影響經濟之際親自創辦了「總理關懷基金」(PM Cares Fund),以幫助弱勢群體熬過隔離期,此舉得到了印度各界名流踴躍捐款。

在印度的鐵路交通暫時中斷之後,該國的列車很快就被改造成為流動病房。(美聯社)

一時間,莫迪當局的支持率暴漲,在3月下旬的一次聯合民調中,83%的受訪印度民眾甚至認定「莫迪能夠帶領印度戰勝疫情」。

全境封鎖的副作用

不過,新德里當局的全境封鎖也伴隨着嚴重的副作用,這不僅僅呈現在宣布宵禁與封鎖之初的全國搶購風潮,以及同期對經濟信心的打擊,如印度SENSEX和NIFTY兩大股指在3月23日,即宵禁第一天出現了歷史最大跌幅;前者下跌4,000點,跌幅為13.15%,後者下跌1,150點,跌幅為12.98%。其更大的負面效應業已呈現在封鎖令實施之後。

由於印度有1.39億農民在城市務工,關停工廠和商店的舉措使之當場失業,數千萬印度人因此從3月24日起或滯留在德里、孟買等大城市的汽車站,或不得不徒步離境返鄉。

到3月29日,印度當局終於發現此舉失當,開始調集客車協助農民返鄉,同時沿途截停流民,就地消毒。還要求各邦應為66萬流民建立21,000處隔離營地,但新德里方面人為造成的大規模聚集和大範圍人口流動已經初步形成。

到3月29日後,印度各地當局開始收容失業流民,並開始隔離檢疫,但一切恐為時已晚。(美聯社)

其次,莫迪當局的封閉方案只能干預到政府具備管制能力的城區,對基層機構無意介入的貧民窟區域就不具備有效的干預能力。由於印度的貧民窟在各大城市中均具備相當規模,這使得貧民窟從一開始就成了印度防疫工作中的盲區。

在4月1日,孟買最大的達拉維(Dharavi,也作「塔拉維」)貧民窟就首次報告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患者當晚不治身亡。這意味着新冠肺炎在印度本地的傳播已初具規模。印度媒體最擔心的狀況也成為現實:以貧民窟的擁擠程度、衛生條件和聚集情況,他們在新冠病毒面前是不堪一擊的。

達拉維地區是印度歷史最久的貧民窟。這塊總面積2.1平方公里的地區集中了超過100萬人。當地人口密集,空間逼仄,衛生狀況堪憂。因此,達拉維地區從1896年開埠以來就以孟買的瘟疫源頭著稱,小兒麻痺症、痢疾、傷寒、麻風病、霍亂以及耐藥性肺結核在當地早已司空見慣,而今,這一流行病記錄又加上了新冠肺炎。考慮到孟買還有四處規模有甚於此的貧民窟,其疫情嚴重就可以想象。

再者,印度的醫療資源在疫情逼近之下也逐漸面臨底線。在3月下旬,新德里當局曾宣稱印度沒有出現資源不足等現象,印度還向塞爾維亞等國運送抗疫物資。但印度的醫務工作者的士氣已經因為疫情加重而逐漸遭遇負面影響。

「Chawl」式住宅擁擠,且居民仍需共享公廁,但這種建築在孟買等地仍被視為是「中等階層」居民居住的場所,相比之下,貧民窟的局面就超出了外界想象。(美聯社)

在北德里地區最大的興都拉奧(Hindu Rao)綜合醫院,由於個人防護物資嚴重不足,已有包括多名高級醫師在內的一批專業醫護人員從3月下旬開始辭職抗議。對此,印方反而以高壓政策彈壓示威醫護人員,在德里等地區已經先後有多名醫生感染之際,此舉無疑進一步激化了矛盾。

於是,儘管莫迪徹底奠定了其在印度全境的掌控狀態,確保了自身「印度教國家」(Hindutva)的政治資本。但新德里在經濟規律的「看不見的手」的制約下終究無力。更不用說在不問政治、不問宗教、真正眾生平等的新冠病毒面前,莫迪當局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採取措施,並接受其行為帶來的一切可能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