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土衝突】埃爾多安求和　普京的停火牌價值幾何

連日來，難民問題引發的希臘土耳其邊境衝突持續，兩國警方一度互射催淚彈。不過將難民問題作為脱困之策的土耳其，卻已經實現了同俄羅斯的和解。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Recep Erdogan）3月5日前往莫斯科與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舉行會談，雙方就伊德利卜衝突降級區停火問題達成協議。根據協議，從當地時間6日00時起，伊德利卜省交戰方結束目前戰線上的所有軍事行動；將橫貫伊德利卜的戰略要道M4公路的南北兩側各6公里範圍內設為「安全走廊」；自15日起俄土雙方沿公路進行聯合巡邏。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3月5日晚表示，停火協議將更好地保護土耳其邊境，為伊德利卜局勢正常化奠定基礎。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3月6日與普京通電話時，對停火達成協議表達「滿意」。

但停火協議只是暫時協議，俄羅斯的目的並非停火這麼簡單。

逼美軍撤離後削弱土耳其

俄羅斯土耳其2月27日的正面衝突只是此次停火協議的導火索，目前敘利亞北部伊德利卜地區的戰事，本質上是由敘利亞政府軍發起的。

2019年10月俄土索契協議簽署僅僅一周後，2019年10月29日，敘利亞政府軍在佔領區附近與土耳其政府軍交火。這是索契協議簽署以來敘土政府軍首次交火。此前儘管土耳其多次越境對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採取軍事行動，敘利亞政府屢次強烈抗議，但敘土兩國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沒有進行正面軍事接觸。不過2019年10月的俄土索契協議是敘利亞對土耳其態度轉變的轉折點。

2019年12月以來敘政府軍在伊德利卜省及周邊地區發起的新一輪軍事行動，從反對派武裝手中奪回大片土地，包圍了部分土方軍事觀察點。從開始對土耳其開火到發動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敘利亞並非擅自行動，得到俄羅斯的支持是前提。

俄羅斯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對土耳其進一步擠壓。2019年10月簽署俄土索契協議之後，敘利亞局勢以美國撤軍失勢告一段落，此後俄敘何時同土耳其開火只是時間問題。

根據俄土以往的協議，土耳其的確有在敘利亞建立軍事觀察站點的權力，但這種權力並沒有得到敘利亞的授權。土耳其希望俄羅斯說服敘利亞政府承認土耳其在敘利亞的存在。俄羅斯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同意。土耳其以為，曾經在反恐戰爭中轉向支持俄羅斯，就可以憑此換來在敘利亞的存在空間。可是實際上這種支持只在一定時間有用。

俄羅斯通過出兵浴血奮戰得到的蛋糕，不會隨便拱手讓給土耳其。土耳其以為過去一兩年自己對俄羅斯的助力價值連城，實際上在擠走美軍之後，土耳其的助力價值幾何有待重新評估。

敘北戰事升級以來，土耳其四處運作，尋求北約召開緊急會議，讓美國表態支持土耳其，並通過放行難民威逼歐盟出面干預，但最後都不了了之。美國的口頭表態不起任何作用，歐盟不僅拒絕開門接收難民，還加大對了邊界的管轄力度對抗土耳其的威脅。

此次埃爾多安前往莫斯科會晤普京，實際上是無奈之下的求和。俄羅斯掌握何時發起戰事的權力，同時也掌握着何時停火的權力。現在的停火不代表俄羅斯會放棄對土耳其的打擊，只是節奏安排的早晚而已。

撬動歐洲

近年來，俄羅斯通過出兵敘利亞重新在中東站穩了腳跟，這是各方有目共睹的戰果。無論美軍是否撤離敘利亞，俄羅斯的主導地位都無人能夠撼動。土耳其目前在敘利亞的存在也只是北部伊德利卜省的一些軍事據點而已。如果只是為了站穩腳跟，俄羅斯絕對沒有反手對「朋友」土耳其窮追不捨的必要，畢竟俄土關係的緩和來之不易。

現在重新盤點整個敘利亞局勢可以發現，俄羅斯眼光不只是在中東。俄羅斯長期以來遭到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的戰略打壓和軍事敵對，如何從根本上解決安全困境，為國內發展營造良好的環境才是根本。

伴隨着全球局勢的變遷，俄羅斯事實上已經逐步從美國的頭號敵人名單中邊緣化。中美矛盾上升從一個側面將美俄矛盾的烈度降低了。歐洲也已經逐步認識到同俄羅斯的關係定位需要轉變。2020年1月德國總理5年來首次訪俄，默克爾（Angela Merkel）公開就美國製裁「北溪—2」輸氣管道項目表態，說反俄製裁毫無意義，美國的制裁是錯誤的。2019年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多次就國際秩序發表看法，在他看來，鑑於歐俄關係長期僵硬，要對普京伸出「橄欖枝」，避免長期的「無益對抗」。

普京正在做的是加速歐洲轉變立場。

敘利亞蛋糕就像是誘餌，不斷釣着不甘心從敘利亞敗北的土耳其；難民問題正如懸在歐洲頭頂上的一把利劍，不斷刺激着法德。法德為了穩定歐洲局勢不得不介入敘利亞局勢，充當調停俄土矛盾的一方。法德如何說服俄羅斯妥協？讓普京埋單的第一步應該是緩和彼此的關係。

難民問題是土耳其的籌碼，敘利亞問題是俄羅斯的籌碼。歸根結底，俄羅斯對土敘難民問題有實際影響力。戰爭之後，穩定的敘利亞政局是解決難民問題的根本。俄羅斯不會白白送給土耳其以及歐洲這樣的大禮，打響敘利亞北部戰事，同土耳其正面交火，是以戰火來博得更多的成果。

土耳其要的除了解決難民問題，還有在敘利亞更多的存在空間，而俄敘的戰火不斷刺痛了土耳其，土耳其動用放難民的手段是在倒逼歐盟滿足俄羅斯的要求。

如果能夠通過不斷打壓土耳其來影響法德，俄羅斯希望改變同歐洲關係的目的就會加速達到。打土耳其只是手段，俄羅斯目標的實現並不會一蹴而就，打土耳其會常態化，停火也只是暫時。俄羅斯當然也不希望將土耳其打到自己的對立面，打打停停是為了讓土耳其感到痛，卻又不至於放棄同俄羅斯的關係。畢竟在敘利亞政治局上，俄羅斯有足夠的安撫土耳其的空間。

這樣來看，敘利亞戰場是俄羅斯整體戰略的平台，土耳其是俄羅斯的磨刀石。俄羅斯意在以中東局勢為跳板「弱美」、「和歐」，普京將軍事優勢集中到敘利亞戰爭這一點撬動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