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美國共和黨鎮鎮長的「社會主義」實驗

在特朗普高調指責民主黨人是「激進社會主義者」的今天，作為特朗普票倉的佛羅里達州鮑德溫（Baldwin）鎮長林治（Sean Lynch）卻開辦了一家「公營超級市場」。

根據2010年的人口普查，鮑德溫只有1,425人；其人均收入只及佛羅里達州平均值的三分之二左右。在2016年的總統大選中，特朗普在該鎮得票68%，可算是一個被共和黨染紅一片的小鄉鎮。

2018年間，這個擁有11座教堂的小鎮卻失去了全鎮唯一一家超級市場，正式成為完全沒有新鮮食品供應的「食物沙漠」（food desert）。雖然鮑德溫位處農鄉地區，可是人們為求一餐溫飽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到鎮內的麥當勞等快餐店用膳，二是到一家鎮內的連鎮雜貨店購買罐頭食品，再回家享用。長期如此進食，健康狀況可想而知。

如果要吃點水果、蔬菜或未經加工肉類的話，居民就只有開車經過道路維修路段到太約17公里外附近城鎮的超市購買。17公里路當然不算遠，不過對於佔人口15%的60歲以上長者，以及佔人口7.5%的貧窮線下兒童而言，這17公里路也許是觸不及的距雜。

於是，曾有食肆經營經驗的鎮長林治就作了一個大膽提議：既然鮑德溫不能以營利收益吸引商家來開超市，那不如就由鎮政府自己籌辦吧。

雖然林治自認無黨派，不過他也並非看不見在一個「社會主義」幾乎是侮辱性用詞的地方開辦一家公營超級市場的荒謬性。他的回應是：我們政府也是從地下取水賣給民眾，一家超市與此有何差別？

「鮑德溫市場」（Baldwin Market）終於在2019年9月20日開幕，幾乎全鎮每一個人都來走了一圈。鮑德溫市場的所有職員都是公務員，從負責切肉的到收銀員皆是；同時，鎮政府的維修人員閒時也來幫助搬運貨物；如果市民想要超市進口某種貨品，甚至可向鎮長本人直接作出要求。

目前，鮑德溫市場的營業額已超過原初預期，而且由於鎮長林治多番尋求本地新鮮貨源，一些鄰近城鎮的民眾也願意開車跨鎮到來購物。公營的超市當然不求利潤，所有超過成本的收益都會撥歸鎮政府作為市鎮建設之用。

如此看來，這個「社會主義」實驗似乎是成功了。不過，這當然沒有改變人們對「社會主義」的看法——到2020年大選期間，特朗普依然會以「社會主義」一詞去批評其民主黨對手。

然而，鮑德溫市場的嘗試其實又應否被歸類為社會主義政策？

其實，「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之類的用詞，除了在抽象層面指涉一套意識形態之外，落到現實層面，我們卻難以看到一個完美體現社會主義或資本主義的例子。在現實世界中，我們只會看到一個沒有明顯區分劃線的光譜，當中有些比較像是社會主義的管治模式，有些則比較像是資本主義。

美國實用主義哲學家詹姆斯（William James）就說過：「你可以說『這有用因為它是真理』，你也可以說『這是真理因為它有用』。這兩句說話的意思完全一樣。」

如果「真理」與「有用」在這個美國哲學傳統之中是同義詞的話，計較鮑德溫市場這個明顯有用的建設是否體現了社會主義的真理，還是資本主義的真理之下所容許的，似乎沒有什麼意思，也不太符合這一套美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