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的萬聖節抉擇：「先脫還是先不脫，這是問題所在」

英國下議院周二（10月22日）史上首次二讀支持脫歐法案之後，卻不讓首相約翰遜急速將法案趕在萬聖節脫歐限期前通過國會。在外界目光投向歐盟的押後脫歐決定之際，英國兩大黨皆在猶豫於「先脫還是先大選」的抉擇之間。

周二投票後，約翰遜中止脫歐法案的國會進程，想先看歐盟方面是否接受將脫歐限期押後至2020年1月31日的要求，再決定如何應對。雖然約翰遜已表明如果反對黨派仍然不滿脫歐協議，可以提前大選解決分歧，不過要提前大選亦非易事。

天時地利不利大選

約翰遜要提前大選，最為正常的途徑是要根據2011年《定期國會法》（Fixed-term Parliament Act）而獲得國會三分之二多數同意。因此，決定權將在工黨手上。

如果工黨不願合作，約翰遜亦可以退而求其次，自行發動對自己的不信任動議，再依靠諸如蘇格蘭民族黨（SNP）等勢將有席位進漲的小黨支持，以國會過半數推翻自己的政府而啟動大選；他甚至可以提出單次性的提前大選法案，以求國會過半數同意。不過，這些操作不屬慣例，有潛在政治和法律風險。

同時，要在年底前舉行大選，也有不少實質操作上的難題。首先，提前大選的決定與提前大選的日子要有至少25個工作天的距離；而若有不信任投票通過，這還要加上14天的另組政府期。其次，由於投票場所多須用作聖誕節慶場地，年底前最晚的大選日將是12月12日。可見時間甚為緊迫。

另外，日照時間極短的英國冬天勢將影響選民投票意欲，將為各黨的選情無端增添變數。

押後脫歐為提前大選留下空間

不過，除了這些法律上與實作上的限制外，要否提前大選的最重要考慮還是在於「要先脫歐再大選，還是先大選再脫歐」的這一個困難抉擇之上。

目前，歐盟為免被指干預英國內政，預料不會只給英國數天至數周不等的「短押後」，變相迫使國會急速通過約翰遜的脫歐協議，為後者的脫歐策略助攻，同時也不會提供超過3個月的「長押後」，以免給人促成英國提前大選、二次公投、鼓勵反對黨派拖延脫歐表決的印象。因此，根據布魯塞爾的消息，歐盟最快會在周五（10月25日）接受英國押後脫歐3個月的要求，不過卻會留有空間讓英國在通過脫歐協議後提前脫歐。

3個月的押後，剛好為提前大選留下空檔。在約翰遜不斷以提前大選挑戰工黨之際，工黨也表明萬聖節無協議脫歐的危機若得解決，將支持提前大選，與民調領先工黨15%的保守黨一決雌雄。

然而，無論是保守黨，還是工黨，對在脫歐問題解決前舉行大選，其實也甚有保留，而後者的保留更甚。

是脫？還是選？

雖然脫歐協議已以30票之差通過二讀，然而二讀之後卻仍要面對各種修正案的挑戰，包括主張未來建立英歐關稅同盟的軟性脫歐、為協議進行第二次脫歐公投、強迫英國押後原訂於2020年12月結束的脫歐過渡期等等。

「先大選、後脫歐」的好處就在於保守黨可以避過此等讓其脫歐協議變質的危機。因此，約翰遜的愛將、2016年脫歐公投的幕後軍師甘明斯（Dominic Cummings）力主先進行大選，一博奪取國會多數，不用看其他黨派面色，再從容推動疑歐派心中所好的脫歐。

可是，類似的修正案獲得通過的機會不高；保守黨如果先求以大選奪權，而將脫歐一事懸而未決的話，在這個離脫歐只欠最後一步的時刻，除了會給人「不為脫歐為首務」的印象之外，還要在部份選區遇上脫歐黨（Brexit Party）和強硬留歐派自由民主黨（Lib Dem）的分票威脅。

反而，如果脫歐一事米已成炊，約翰遜卻可高舉脫歐之功出戰，並將脫歐、留歐的極端派打成「喪失單一議題」的政黨，配合各界對工黨左翼政策的疑慮，在選戰中似乎更能穩勝。

工黨先脫後選為佳

從工黨的角度看來，「先大選、後脫歐」甚為不利。首先，其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在首相民調中落後約翰遜超過20%，選戰起步點相距甚遠。其次，以留歐派為主的工黨有被自由民主黨搶票的危機；兩黨瓜分留歐選票，而脫歐選票集中保守黨，在英國單議席單票簡單多數制的背景下，可算是向保守黨拱手讓位。

更有甚者，手握脫歐協議的保守黨，在脫歐立場上遠較只求「任何協議皆須付諸公投」的工黨清楚明白。在脫歐問題未解之際進行大選，脫歐立場將是唯一議題。而一個在選舉唯一議題上不清不楚的政黨，最終很可能會敗得不明不白。

因此，超過一半的工黨國會議員已向工黨黨鞭表明不會主動支持提前大選。雖然對郝爾彬極有信心的工黨左翼戰意濃厚，不過在反對聲派如此巨大之下，工黨也並非沒有可能放棄先行大選的立場。

另一方面，如果約翰遜堅持在脫歐協議通過之前引戰，多次拒絕應戰的工黨將難有理由反對大選。在萬聖節無協議脫歐危機解決之後，工黨也再無藉口推遲。否則，約翰遜口中的「弱雞」形象，在工黨身上只會烙印得愈來愈深。如此，工黨或許倒不如放手一博接下戰書，希望2017年大選中工黨急追20%的選舉結果能再次重演。

如今，「先脫還是先不脫」的難題成了保守黨與工黨的最大煩惱。不過，在約翰遜這個最後一分鐘的脫歐協議之下，無論是先選還是先脫，英國若成功脫歐的話，似乎已難離開其框架。至於，英歐未來貿易關係這個下一步的議題，困身在政治爭鬥之中的英國政界短期內也將無暇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