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脱歐提案：約翰遜口硬手軟　與歐盟打心理戰

英國首相約翰遜周三（10月2日）終於向歐盟提出了其新脱歐提案，被標籤為「兩條邊境、四年時間」。歐盟初步回應表示歡迎，不過尚要研究其中細節。

周三是保守黨黨大會的最後一天，約翰遜的脱歐提案可謂「萬眾期待」，也可謂「無人問津」。無人問津者，是因為作為脱歐最後難關的愛爾蘭邊境問題其實邏輯上並無完滿解決之法，故此約翰遜根本沒有可能提出過去三年英歐談判過程中也未被提及的解決方法；而萬眾期待者，則是約翰遜會如何將老掉大牙的舊提議重新包裝。

約翰遜的「拖字訣」

愛爾蘭邊境難題在於一點：英國脱離歐盟單一市場與關税同盟後，要如何避免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之間重建邊境檢查，以免破壞1998年《貝爾法斯特條約》（Belfast Agreement）帶來的和平局面。

由於脱歐後兩地商品規管不同且有關税繳納的問題，檢查無可避免，因此英歐雙方一直只有一招稱為「補底方案」（Backstop）的「拖字訣」：要不將北愛爾蘭單獨留在歐盟單一市場與關税同盟之內，與大不列顫島割裂，形成「一國兩制」，要不將整個英國也暫時留在關税同盟之內（並以其他手段確保商品貿易不會導致愛爾蘭島上的邊境檢查），直到有其他方法解決問題為止。

兩種補底方案，前者被批為「分裂英國」，後者則被批為將英國無了期困在歐盟體制內的「假脱歐」。前首相文翠珊（Theresa May）就選上了後者，最終其脱歐協議三度被國會否決。

約翰遜的所謂新方案，如果要以一句說話總結，則是「如今無法解決，我們一同盼望未來有方法解決吧」。說穿了，與「補底方案」的背後邏輯無異。

何謂「兩條邊境，四年時間」？

首先，約翰遜提出將北愛爾蘭（不包括大不列顫島）留在歐盟單一市場的農產品、食品、工業製品統一規管之中，以避免愛爾蘭島上的邊境檢查需要。不過，為免過度「分裂英國」，北愛爾蘭將退出歐盟的關税同盟，而與英國其他領土在一起。因此，理論上這安排會帶來「兩條邊境」：一條商品規管的邊境在愛爾蘭海上，另一條關税邊境則在愛爾蘭島上。

同時，為了安撫北愛爾蘭民眾對自治權的追求——尤其要說服保守黨的執政盟黨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DUP）——如今因共和派與統一派分裂而近3年未有開會的北愛爾蘭議會，將在脱歐過渡期結束後每4年投票一次決定是否繼續要留在歐盟規管之中。

不過，對於如何避免脱歐後的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分屬不同關税區而要作邊境檢查的問題，約翰遜只提出用「電子申報」以及直接在貨物交接的地方處理，更要求歐盟修改其關税制度，為愛爾蘭島的特殊狀況提供特殊安排——這，其實只是英國疑歐派早被歐盟否決為空談的「高科技解決」辦法的變奏而已。

他強調「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之間的貿易只佔英歐貿易的1%」，暗示雙方只要有決心，這種小問題就算不能解決，也可以不管它。

然而，除了關税邊境的難題之外，如果未來的北愛爾蘭議會決定不再跟從歐盟規管，邊檢似乎更是無可避免。對此，約翰遜只有一句：「種種新安排必需有一個前題，那就是雙方都對未來不建邊檢有堅定不移的堅持。」

說穿了，約翰遜的新方案，只是另一個屬於拖延策略的「補底方案」（雖然這不再稱為「補底方案」），而且這個新方案只有解決愛爾蘭邊境問題的期許，卻沒有告訴大家問題要如何解決。

口硬與手軟的心理戰

一直高舉「補底方案已死」的約翰遜，此刻願意讓北愛爾蘭留在歐盟規管之中，可算是接受了部份的補底方案，因此已是明顯讓步。可見，脱歐迫在眉睫，而歐盟堅持立場之下，約翰遜也只能「口硬手軟」。

不過，他的「口硬」卻給予了原本堅決反對任何「補底方案」的疑歐派政治盟友一個下台階：無論是民主統一黨，還是保守黨極端疑歐派代表人物貝克（Steve Baker）也對新提案表示歡迎。因此，在英國國內而言，唯一難關只在約翰遜能否爭取超過20位在野黨議員倒戈支持他的新方案。

另一方面，他的「手軟」讓步，也是充滿計算。在黨大會上強調這是個「公平而合理的讓步」的約翰遜，希望透過這個看似是讓步、實際上是拖延問題的方案，將「無協議脱歐」的責任推到歐盟身上：如果歐盟果真不願放棄原來的「補底方案」，「無協議脱歐」對英國造成的經濟、民生影響，將不是已伸出友誼之手的約翰遜要負責的事。

雖然上至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下至歐盟談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也表示提案「有進展」，但要研究約翰遜另外交付歐盟的法律文件細節（約翰遜要求此文件要完全保密），不過負責脱歐事務的歐盟議會議員費爾霍夫施塔特（Guy Verhofstadt）就坦白承認「這是一個將諉過布魯塞爾的計算」。

這一場英歐心理戰，約翰遜已然出招，不過山頭林立的歐盟最終會否順從其意，還是另有回擊，則尚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