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中美「脱鈎」　「狂人」特朗普的極限在哪？

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近日的言論讓外界對中美關係的前景更為擔憂。

中美關税戰愈演愈烈，貨幣金融戰似也在拉開帷幕，美國對中國科技的圍堵在繼續，特朗普甚至已經將香港問題和中美貿易協議掛鈎，然而即使在這些極限打壓之後，特朗普仍然覺得不夠。

特朗普正在威脅比關税更為極端的制裁手段，用美國1977年頒佈的國際緊急經濟法（IEEPA）揚言要讓美企全部撤出中國。

關税的逐步提升已經讓一些跨國企業考慮要分化針對中國和其他地區的產業鏈，特朗普的最新威脅讓「中美脱鈎」的可能性更加突出。

貿易「狂人」特朗普

這不是第一次人們認為特朗普「瘋了」，但是外界正在看到他的「任性隨意」在近來變本加厲。

特朗普已經宣布對中國所有輸美產品徵税，在中國採取反制關税措施之後，他立即又把對中國的關税税率提高，一部分產品甚至徵税30%之高。此後，特朗普「要求」美企尋找替代方案，撤離中國。

G7峰會的3天裏，特朗普一系列表態數次發生反轉，從「重新考慮徵關税」到「後悔沒有對中國加徵更多關税」，再到8月26日他突然公布兩國官員通話，並大讚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讓外界有「錯亂」觀感。

特朗普在貿易上的威脅還不止於此。雖然他在G7峰會上極力保持和其他6國領導人的融洽，但是他對法國葡萄酒的關税威脅、對歐盟和日本的汽車關税威脅，都是難以忽略的話題。另外對於加拿大總理特魯多（Justin Trudeau）來講，特朗普退出被北美自貿協定（NAFTA）施壓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情節也還歷歷在目。

一個以自由經濟為市場準則的國家，領導人突然對企業在哪裏做生意「發號施令」，並且威脅和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與美國貿易額5,500億美元的中國「脱鈎」，不少西方輿論都稱特朗普「瘋了」、「精神錯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甚至邀請精神病學家來分析特朗普的行為舉止。

但不能忽略，特朗普的幕僚，甚至是美國國會的一些議員，都認為這是應對中國應該有的策略，更有支持者認為，特朗普對中國的強硬展示了他的政治天才和勇氣。至於特朗普的反覆無常、和事實不符的說法，也有不少支持者認為這是他獨特的戰術策略，為的是「出其不意」、「討價還價」。

在特朗普「瘋狂」的背後，究竟是他的無知，還是他不同於一般領導人的政治魄力？

沒有招數 只有權力

中美關係仍在惡化，特朗普利用的諸多工具已經足夠外界眼花繚亂——針對知識產權竊取的「301」調查，針對中國科技公司的四大部門刑事調查、以國家安全為依據的「232」調查、對外國企業的「實體清單」（Entity List）、財政部的「匯率操縱國」清單，美國能夠使用的限令、制裁和封殺手段似乎沒有窮盡。

這些「招數」，很多是美國白宮已經多年鮮少使用的工具，特朗普敢於去用、並且幾乎沒有節制地去用，或許和他的個人性格相關，但是今天的局面並不是他個人的張狂造成的。或者說，對特朗普來講，「瘋狂」和「任性」的成本都太低了。

拿最近特朗普兩個爭議言論來看最為直觀。一個是特朗普聲稱要購買丹麥自治區格陵蘭島，被稱「荒謬」之後，特朗普稱他將推遲對丹麥的訪問，並且批評丹麥首相德里克森（Mette Frederiksen）「不應該這樣和美國講話」。另外一個是據美國媒體報道，特朗普曾多次在國土安全會議上建議「用核武器炸颶風」，來阻止颶風侵襲國土，被輿論當做笑談。

試問，今天的國際社會，哪個國家能如此赤裸裸地用「購島」一說擴張領土？哪個領導人能用將近200年前買賣領土的邏輯來和其他主權國家進行外交？即使如此，丹麥首相對「購島」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憤怒，而是略顯委婉地表示 「我希望特朗普不是認真的」，這又說明什麼？至於用核武器「炸颶風」，除了世界第一的擁核國家，還有誰有底氣提這種建議呢？

特朗普能夠張狂，依賴的是美國的全球權力。正因如此，西方國家普遍對特朗普的「出格」敢怒不敢言，美國的施壓加拿大、墨西哥才如此輕而易舉。這不是白宮精密的戰略，而是簡單直接的權力的使用。

美國具有的軟實力和國際公信力不假，但是這些仍然建立在美國綜合實力的基礎上。比如上文所述的各類經濟制裁措施，其威懾力無不是來自於美國最大的消費市場、最先進的科技以及美元的中心地位。這些制裁並不一定符合西方民主自由的價值觀，甚至可能不符合美國的自由主義經濟制度，它們本身就和制度無關，和自由無關，和特朗普是否「偉大」更沒關係，而是美國的權力使然。

美國的權力還能消耗多久

然而，全球權力並不是長期不變的存在，權力的此消彼長几乎是歷史必然的規律。

從二戰以來，美國成為西方世界的領導者，自由世界的「燈塔」，到冷戰結束後美國鞏固了全球霸權，其間不過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因為兩次工業革命而領先全球的英國曾經稱霸世界300年，最終霸權也走向了衰落。歷史上的地區霸權的興衰更比比皆是，今天的西方體系不可能是「歷史的終結」。

實際上，從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開始，美國的「任性」就已經在對自身造成損害。2008年的次貸危機則又加深了美國權力的隱憂。美國自身的經濟結構性問題愈發突出，在國際事務上領導力正在下滑。當特朗普對外把「美國優先」做到極致，美國的公信力之還會受到更多損失。

貿易戰以來，歐盟、日本、印度、菲律賓等美國傳統盟友並沒如預期的一般「選邊站」，反而在有意識地調整和中國的關係，這至少說明西方體系下的世界對美國的信任出現越來越多的「赤字」。

特朗普還有張狂的底氣，但是任何國家都沒有永遠任性下去的資本。美國權力揮霍和流失的限度，就是白宮「瘋狂」的限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