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億新關稅9月開徵　上海會晤才是中美談判的真正起點

8月1日，美國貿易談判團隊從上海回到華府，美國總統特朗普便發布Twitter，稱華府會在9月1日起向價值3000億美元中國貨品徵收10%關稅。
這也意味着自9月1日起，由中國出口至美國的所有商品都需繳納25%或10%的關稅。相信中方也會隨即針對美國出口至中國的商品公布對等關稅。由此為標準評判，中美7月30日至31日的上海談判可謂談崩了。
可是，卻又未必。在經過了十二輪談判，兩次「習特會」後，中美雙方終於完成了過招，摸清了互相的底氣，中美貿易談判，可謂才正式開始。

特朗普（Donald Trump）8月1日於Twitter表示，我們的貿易談判代表與中方進行了有建設性的對話，朝着未來簽訂協議而行。然而我們原以為早在三個月前便已經與中國達成協定，可遺憾的是，中國在簽署前決定重新談判。他又表示，中國同意購買大量美國農產品，但沒有實現；再加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曾說會阻止類鴉片止痛劑芬太尼（Fentanyl）出口到美國，不過至今仍沒做到，導致很多美國人喪生。目前談判仍在進行，美國也將於9月1日開始，額外對涉及30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小幅度地加徵10%關稅。「我們期待與中國繼續舉行積極對話，最終簽署一個全面的貿易協定，也認為兩國關係會有光明的未來。」

意料之外的新關稅

可是，市場就不那麼光明。受特朗普該Twitter影響，美股盤中跳水，道指原本高開，一度上漲310點，最終收跌1.05%逾280點，報26583.42點。標普500跌0.9%報2953.56點，納指跌0.79%報8111.12點。衡量市場恐慌指數的CBOE波動率指數（VIX）漲幅超過20%，中概股多數收低，金融股全線收跌。港股、A股也是一樣的光景：恆指低開超2%，藍籌股全線下跌，上證低開1.63%失守2900點，反倒是一度被部分人士視作「中方反擊美國的王牌」之稀土板塊開盤大漲。

市場這種反應也是情有可原的：自中美談判於今年5月「不歡而散」之後，兩國代表互通數次電話，習近平與特朗普二人還在日本大阪舉行了會談，外界對於此次終於重啟的上海談判抱有較高的期待。而當白宮和中國商務部皆在談判後表示「本輪談判是建設性的」，且約定雙方官員8月密切溝通，9月由談判代表再次會晤，這怎麼看也不應該是「談崩」的樣子。

但特朗普終究決定加徵關稅。這當中的情節又會是怎樣？

美方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對於談判內容，中美雙方都不會透露太多，而外界的報道也都是零星且片面的，不過基於這些已知的內容，我們可以對此次談判的整體情節加以評析。

有一個大前提是一年多以來未曾改變的：美國想要的是一個中國做出明顯讓步的「大協議」。對於這種幹犯中國主權，遏制中國發展的要求，中方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中方能接受的是在美方開價合理的情況下，加大美國商品的進口量，這是一個靠買賣暫時解決糾紛的「小協議」。

可以想象，在此輪上海談判過程中，對於美方想要的「大協議」，中方依舊沒有讓步。即便當美國擺出一副「你們若再不讓步，我們便加徵關稅」的態度，中方的回應庶幾也仍是「與其叫我讓步，自斷前程，還不如我們繼續相互加徵關稅」。

應該說，這周的中美談判從一開始就是朝着「小協定」而準備的。中國商務部長鍾山的加入，以及預備中的大豆、豬肉等美國商品之訂單，都是為準備具體貨物交易訂單，為「小協議」做準備。

對於這樣的結果，美方一開始也是有預期的：一年多以前貿易戰初始之時，美方認為能通過關稅威脅，乃至諸如孟晚舟、華為等人質及科技限制的手段，令中國妥協讓步。但是在經歷了一年多的談判之後，美國也逐漸摸清了中國的底線，也即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中美全面經濟對話中方牽頭人劉鶴今年5月所說的三個原則：第一，必須取消關稅；第二，採購數字符合實際；第三，任何國家都有自己的尊嚴，協議文本必須平衡。

至於美國所想要的「大協議」，雖然特朗普7月1日說兩國必須達成一份對美國有利的協議，不能「五五開」，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Larry Kudlow）和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等人也均表示不接受所謂的一份「平衡的協議」，原因是中美貿易現狀很不平衡——但美國也意識到這是不切實際的。兩國團隊對此次上海談判的基本共識在於「先達成一個能暫緩硝煙、可供收貨交差的小協議，大協議的談判日後持續進行」。

換言之，在經歷了一年多的談判，中美終於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本周的上海談判才是中美談判真正的起點。

意料之內的特朗普

言及至此，就需要講講另一個變因：特朗普。

對於此次上海談判的結果，特朗普肯定是有預期的，中方不可能做「大協議」的讓步。但是在聽完歸國團隊的匯報後，可以想象特朗普還是頗為不忿的，類似「中國憑甚這般硬氣」、「我需要做點什麼」的想法，一定曾旋於特朗普心頭。3000億美元的新關稅，也是由此而出。即便如此，特朗普亦不便搞得太過火，從而無厘頭般地補上「小幅度關稅」的說法。

特朗普一直是這種思維，畢竟他為自己在美國國民乃至全世界面前樹立了一個「在中美談判中握有優勢地位」的形象，立下的形象就需要維護；也畢竟他一貫是這種討價還價，一再變卦的性格。這都是意料之內的事。

不過，這份新關稅無疑違反了中美團隊於上海所達成的共識。為此相信中方為「小協議」準備的大豆等貨物的訂單也將取消。特朗普自己在Twitter上表示，「中方未滿足購買農產品承諾」，其實看看劉鶴此前的三個條件便知，中方的採購承諾一直是和美方取消關稅掛鉤。

正因這份新關稅違反了中美談判時下的共識，相信美國團隊都很遲疑。據《華爾街日報》8月1日引述知情人士報道，白宮大部份幕僚均反對有關決定，包括萊特希澤、財長姆努欽（Steven Mnuchin）、庫德洛，甚至是對中國態度最鷹派的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唯獨曾寫過《致命中國》一書的貿易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支持。而據彭博新聞報道，姆努欽向特朗普建議，至少在決定加徵關稅前先行通告北京，但該建議遭到了特朗普的拒絕，隨後特朗普便發了那條Twitter。

補充：萊特希澤發言人埃默森（Jeff Emerson）回應該報道指，萊特希澤支持總統的行動。

因此，接下來中美貿易戰的情況仍舊會是相互的拉扯，中方的態度也仍舊會是「打，隨時奉陪；談，大門打開」，而美國所想要的「全面協議」的談判，今天中美才算真正完成過招。接下來要考驗的，就是兩國經濟和社會的底蘊，以及雙方政府的戰略定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