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大選】執政黨得票歷來最低　「曼德拉衣缽」後繼無人？

南非執政黨「非洲人國民大會」（ANC）雖有曼德拉（Nelson Mandela）打倒種族隔離政策的歷史光環，在上周（8日）大選中，卻只得全國57.5%選票，為1994年推倒白人少數政權以來最低。
在前任總統祖馬（Jacob Zuma）因貪下台後，曼德拉的前戰友、由工會領袖化身為黑人富商的現任總統拉馬福薩（Cyril Ramaphosa），自去年2月上任以來，卻一直未能改善南非的經濟及貪腐問題。
如今，ANC在其領導之下「雖勝猶敗」，拉馬福薩能否帶領南非走出目前困境，仍是未知之數。

結構性的「中等收入陷阱」

南非目前經濟狀況嚴峻，自2014年前總統祖馬第二任期以來，經濟增長只在2%以下；在祖馬2009年上任之時，南非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已接近7,200美元，然而10年過去的今天，其人均GDP只徘徊在7,500美元上下，近年甚至有下跌之勢，可謂進入了典型的「中等收入陷阱」。

除此之外，南非失業率達27%，在15至34歲的人口中更有近40%人失業又失學；而且，由於南非失業率在過去20年絕大部份時間都維持在25%以上，有近40%的青年人（15至24歲）成長在沒有任何工作人口的家庭，使失業問題在文化和生活習慣的層面上，也為了「常態」。

同時，南非雖在教育支出甚高（佔GDP超過6%；對比香港最新預算案的4.1%），但由於教育界公會勢力根深蒂固，教育水平極其低下：近80%的小學四年級生，連基本讀寫的能力也沒有。此等劣狀，加上失業常態化，嚴重損耗南非的人力資源，更使它無力衝破其中等收入的透明天花。

貪腐猖獗　國家掠奪成風

面對長期經濟困境，政府不止沒有作為，在祖馬政府執政以後，更是貪腐成風。最嚴重的貪腐手法被稱為「國家掠奪」（State Capture），即各種公共事業被政權友好全面奪去。

其中，前總統祖馬更與印度富商古普塔家族（Gupta family）被合稱為「祖普塔」（Zuptas），全因雙方貪腐猖狂，從國營交通企業、航空公司，到電力公司Eskom等無所不包——例如「祖普塔」就被指曾迫使一家私營企業出售其煤礦予祖馬兒子有份的公司，再以Eskom的資金去高價收購有關煤礦出產的低質量煤炭圖利。

在南非電力供應吃緊、停電已成家常便飯的背景中，政府無能與貪腐釀成南非基建的最大災難。

極端勢力冒起　曼德拉變成「種族叛徒」？

在經濟民生困局之中，激進勢力應運而生。在2013年成立的「經濟自由戰士」（EFF），在今次選舉中以近11%得票成為第三大黨，其核心主張卻是「無償收回白人土地」。

此主張與南非憲法第25條相違背，而且不合曼德拉的種族融和主張，因此一直為執政ANC所反對。不過有見EFF的政治威脅，ANC在去年決定改弘易轍，提倡修改憲法，容許無償收地。

EFF的領袖馬萊馬（Julius Malema）一直主張這種激進政策才是未來，自稱為「等着執政的政府」，更明確與曼德拉的融和主張分道揚鑣，毫不違言的指責曼德拉當年的決定是「出賣」了黑人族群。

「無償收地」的政策，在維護歷史公義上面，未必沒有可取之處。不過，其執行卻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據部份總計，自1994年以來，有21%的自由擁有農地已從白人手中轉回，然而由於各種執行不善的問題，超過九成由政府買回分發的土地都逐漸荒廢，變成了生產力極低的自給自足耕地，甚至是貧民窟。

ANC舊勢力盤踞　改革難行

面對南非種種問題，當年曾負責談判解除種族隔離政策、後來又受邀監督北愛爾蘭和平進程、人稱「談判專家」的拉馬福薩，似乎束手無策。上任一年以來，南非無論在經濟、貪腐等問題上，也未見明顯改善——連拉馬福薩自己的兒子也捲入了一宗疑似貪腐案。

不過，拉馬福薩即使真有改革之心，他的權力也被ANC黨內盤根錯節的各派「祖馬餘黨」所掣肘。例如，ANC的權力核心「全國行政委員會」就有至少一半成員是反對拉馬福薩的份子；而2017年底幫助拉馬福薩當選總統的「造王者」、副總統馬布薩（David Mabuza）也是祖馬舊部，黨內有人就認為他其實有圖謀要取拉馬福薩而代之。

拉馬福薩本來想借此次大選之勝利，鞏固自己的勢力，再逐步清除黨內的「祖馬餘黨」，然而選舉結果卻是ANC史上得票最少的小勝，料將使拉馬福薩大計成空。

南非政界早有傳言，指拉馬福薩早在90年代已是曼德拉心中的首選繼承人，最後卻受制黨內壓力而另選他人，使拉馬福薩隨後幾乎棄政從商，2012年才以黨副主席身份重新躍現政壇。

曼德拉退下火線近20年之後，原本似是其衣缽繼承人的拉馬福薩才登上總統大位。然而，在今日南非的困頓局勢之中，他能否挽回局面，目前也還是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