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歐越走越遠　不只是特朗普的責任

4月6日，G7集團外長峰會在法國西北部小城迪納爾閉幕，不過G7之首的美國卻雪藏蓬佩奧（Mike Pompeo），只派出副手沙利文（John Sullivan）赴會。事實上，G7峰會不是近來第一個將活動降格的「西方國家俱樂部」，早前在美國舉行的北約成立70週年活動也由元首峰會，降格為外長會議，凸顯如今美歐關係的冷淡。

蓬佩奧未能出席會議，似乎沒有影響東道主法國的狀態。今次會議上，法國外長勒德里昂（Jean-Yves Le Dria）提及法國「已同德國、加拿大和日本外長對多邊主義重要性達成共識，呼籲維護和振興多邊主義，以應對氣候變化等全球議題。」頗有「拋開美國，另起爐灶」的意味。

單邊主義對壘多邊主義

勒德里昂的發言凸顯了G7部分成員國同美國的本質分歧：堅持單邊主義，或回歸多邊主義路線。過去兩年，美國先是威脅對盟友加徵鋼鋁材和汽車關稅；後又退出巴黎協定，令氣候管控努力功虧一簣；隨後，美國更退出伊朗核協議，並威脅制裁包括歐洲、日本在內同伊朗保持商業聯繫的國家，進一步擴大G7國家內部裂痕。

上一年的七國集團峰會上，美加、美歐便因為在關稅貿易、氣候變化等議題上的巨大分歧，破天荒得未達成聯合聲明；特朗普在會上抨擊加拿大總理杜魯多不誠實、懦弱；默克爾更批評特朗普「令人沮喪」。為了避免尷尬重現，今次會議轉而聚焦反恐、網絡安全、非洲局勢及性別平權等少有爭議的問題。不過，這樣的「避戰」一樣難以改變美歐關係轉差的現實。

事實上，也有不少人對美歐不和憂心忡忡，為首的便是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Jens Stoltenberg）。上週，他接到美國國會邀請，成為首個在國會演講的北約領導人。講話時，他為美歐關係大打圓場「有人質疑大西洋兩岸的夥伴關係。是的，我們是有不同。但北約的強大就是在於縱然大家存在分歧，我們仍能團結，履行互相防禦、互相保護、維持人民安全的任務」。

只不過，美歐領導人似乎都沒理會他的好意。演講前一天，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便在北約70週年會議上指責土耳其和德國未能顯示抗衡俄羅斯的決心。更表示只要土耳其向俄羅斯購買S-400導彈，同美國的F-35戰機交易將即時告吹。而德國則在新公佈的財政預算案中僅撥出1.37%作為國防開支，同早前北約峰會上定下的2%標準，或特朗普口中「合適」的4%標準相距甚遠。

特朗普難阻多極世界

眾所周知，如今歐洲國家堅持的多邊主義，同美國所貫徹的單邊主義之爭；一方面源於特朗普個人立場同造化，另一方面也同美國國力變化息息相關。通常來說，單邊主義都同單極世界緊密相關：畢竟，只有當一個國家有凌駕於眾人的國力，才可能按照自我意志肆意妄為。2003年，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時，國家GDP超過隨後9個國家的綜合，便完美演繹了「單極世界」。

而在單極世界形成前的冷戰時期，蘇聯成為美國同西歐國家共同的敵人。當時，莫斯科三不五時舉行動輒十萬人規模的軍事演習；核武器開路，裝甲部隊跟進，十四天內將西方國家軍隊推下英吉利海峽的作戰計劃，更是「公開秘密」。但當俄羅斯唯一航母無法作戰，輝煌的陸軍裁撤大半，就連精銳部隊訓練的東烏武裝都只能在俄邊境同烏軍打個平手，所謂「威脅」早已成為過往雲煙。

更進一步說，冷戰後的世界雖有「兩極」，但美國卻是大部分鐵幕後國家唯一的經濟及安全保障來源。當全球化展開後，區域經濟整合的重要性逐漸超越過往的跨大西洋貿易，歐洲國家對美國的依賴自然有所鬆動。另邊廂，擺脫蘇聯入侵陰霾的土耳其，也有志於在中東或伊斯蘭世界發揮更強影響力，自然需要平衡同美俄的關係；而在美國逐步退出中東的當下，安卡拉走近莫斯科也不令人意外。

如今美歐離心離德的局面，特朗普自然應付最大責任。如今的美國已無能力貫徹單邊主義政策，死雞撐飯蓋，只會令盟友的分手更加絕決。但從更宏觀的角度看來，特朗普不過趕上了全球範圍內的多極化趨勢，即使他執行同奧巴馬一樣的「價值觀外交」，都只能延緩而無法逆轉美國重要性被取代的趨勢。只要多極化趨勢延續下去，單邊主義也將很快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