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困局根源：「我只知道我不想要甚麼......」

3月29日的脫歐大限迫近，各方對無協議的跳崖脫歐開始愈加恐慌。
假期過後，一切無改，文翠珊的脫歐協議依然無望通過國會。協議將於周三（9日）再度送上國會討論；她亦表示她不會再延後將於下周一或二（14或15日）的表決。
工黨、保守黨以及自由民主黨等多黨議員，就想利用周二（8日）英國國會表決開支法案的機會，加入限制財政部應對無協議脫歐權力的修正案，希望借此阻止「無協議脫歐」（No Deal Brexit）。
脫歐協議下周送上刑場之後，沒有人知道脫歐前路可以往哪走。

無協議式跳崖　總比留歐好？

目前，保守黨消息指仍有55至71位國會議員繼續反對文翠珊脫歐協議，因此其協議定將不獲通過。

「無協議脫歐」無疑是脫歐最壞選項。不過，一生經營疑歐政策的保守黨議員博恩（Peter Bone）日前就指無協議脫歐「絕對可以」（absolutely OK），更說黨內愈多愈多人願意接受無協議脫歐。前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周一（7日）也附和其說法。

雖然沒有脫歐協議能通過國會，在激進疑歐派眼中，無協議脫歐總比留歐好。

然而，無協議脫歐在短期內或會導致英國食品、藥物等供應不足之餘，長遠而言還會對英國金融業、製造業、農業、學術界等造成嚴重打擊。

各黨議員聯手　力阻無協議脫歐

有見及此，工黨議員谷巴（Yvette Cooper）、保守黨議員莫麗琪（Nicky Morgan）以及自民黨黨魁祈維信（Vince Cable）都分別對本周二表決的一項開支法案加上修正案，限制財政部在無協議脫歐下的權力，使得文翠珊政府未經國會同意，就無法合法地為無協議脫歐的必要準備另作開支或改變稅務規定。

雖然有關修正案若獲得通過，英國仍然會在3月29日準時正式脫離歐盟，然而修正案將使英國政府更難應付無協議脫歐的亂狀，變相使文翠珊政府「騎虎難下」，唯有盡力避免無協議脫歐－－其中出路包括：與歐盟求得新的脫歐協議、爭取歐盟同意延後脫歐限期，以及舉行二次公投。

目前，更有超過200名各黨派國會議員聯署要求文翠珊阻止無協議脫歐。看來有關修正案獲得通過的機會並不低。

不過，這些提出修正案的議員，一心阻止無協議脫歐，卻沒有提出脫歐的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走。

「我只知道我不想要甚麼......」

這種阻礙無協議脫歐的操作，正正顯露出今日脫歐困局的根源：各黨各派，無論立場如何，沒有人知道自己想要甚麼，只知道自己不想要甚麼。

即使是文翠珊的脫歐協議，也只是眾多「不想要」圍困之下的結果：文翠珊不願再啟脫歐公投，又要避免無協議脫歐，在符合歐盟基本立場的條件下，其脫歐協議似乎是唯一可能。

雖然文翠珊周日（6日）仍堅持她依然真心相信其協議是「好的協議」（good deal），不過她的理由似乎是反對者都提不出其他可行方案，而非其協議本身如何對英國有利。

根據文翠珊的論述，其協議有三大好處：一是英國能重奪移民管制權，二是英國不再受歐洲法院規管，三是英國能與其他國家獨立簽訂貿易協議。然而，在其協議框架下，這三者都可能是遙遙無期的目標而已。

疑歐派：無協議脫歐　不足求卻不足懼

其他黨派及政客也「不遑多讓」。文翠珊近日想極力爭取的執政盟黨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DUP），要脫歐又不要避免愛爾蘭島上硬邊境、暫時分割不列顛島與北愛爾蘭規制的「補底方案」（Backstop），更不願文翠珊政府倒台，而讓工黨執政。然而，除了空泛的「脫歐」二字，其正面主張卻是空空如也。

保守黨疑歐派亦如是。雖然口上主張文翠珊脫歐協議亦容許的所謂「超級加拿大方案」等等，至今亦未有提出「無協議脫歐」外的方案。疑歐派領頭人物里斯莫格（Jacob Rees-Mogg）周日撰文，只說無協議脫歐「不足懼」，又稱讚保守黨選民脫歐意志堅定，卻也不敢違心說他支持無協議脫歐。

留歐派：推二次公投　卻不知如何投

眼見文翠珊推不動脫歐，保守黨內的留歐派、自民黨，以及工黨黨員主體（高達75%）都主張舉行二次公投，力求讓英國不再脫歐。

先不說公投本質上就是將「想要甚麼」的問題重新交到選民手上，就算是二次公投派本身，對於公投選項、公投方式等問題，也有極為不同的意見。唯一團結此派的理念，大概就是「我不想要脫歐」。

工黨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更是不想要以二次公投試圖留歐，亦不想無協議脫歐，也不願接受文翠珊方案──由於文翠珊方案並沒有為未來英歐關係定案，因此在道理上其實工黨並沒有確切的理由反對（除了爭權考量之外）。

在各派的「我不想要」之下，目前唯一確實可行的文翠珊脫歐協議，卻成為了眾矢之的。

文翠珊脫歐協議「已死」：然後呢？

文翠珊周日承諾會在最後爭議「愛爾蘭邊境問題」上，向歐盟求取有關北愛爾蘭的具體安排以及「補底方案」暫時性的保證，以舒解國會議員的反對情緒，又提出會讓國會在未來英歐關係的談判上扮演更重要角色。

不過，在歐盟基礎立場不變的情況下，愛爾蘭邊境問題行將繼續無解，因此文翠珊的脫歐協議下周似乎將正式面對死刑。

協議遭否決後，正如文翠珊所說，英國將進入「未知境地」。最樂觀的情況是，如果文翠珊協議只差數十票，或者她可以借機再要求歐盟讓步。不過，歐盟可操作的空間甚小。

其次，文翠珊或許會讓國會自由投票，表達對不同脫歐選項的意願。然而，在目前意見紛亂的情況下，實難尋得能獲國會多數支持的方案，更遑論此方案於歐盟而言是否可行。

根據YouGov的最新民調，有53%受訪者支持「二次公投」。然而，即使公投僥倖過關，英國還須歐盟全體同意延後脫歐限期才會有足夠時間舉行公投。歐盟部份國家也許會借此要求從英國獲取利益。

再者，公投能否挽回脫歐困局仍是未知之數：目前民調顯示，若有二次公投，有46%人會支持留歐，有39%會支持脫歐，其餘皆為未決定；而且有高達62%保守黨選民會堅持在無協議下脫歐。

因此，二次公投是否出路，亦極受質疑。

雖然文翠珊脫歐協議仍未表決，可是全英政壇幾乎都已確認其死。「然後呢？」是每個人都在問的問題，也是沒有人能解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