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2018展望2019】脫歐大限將至:文翠珊一年努力陷絕境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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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之初,脫歐談判進入第二階段,英國與歐盟已就「分手費」等難題達成協議,將開始討論2019年3月29日脫歐大限之後的安排,包括「過渡期」及「英歐未來關係」的初步談判。
轉眼之間,2018年將盡,英國首相文翠珊已與歐盟達成「脫歐協議」,卻因過百名保守黨議員公開反對,而不敢置於國會表決。在「最後難關」愛爾蘭邊境問題上,歐盟亦已決意不會再作實質讓步。
今日「二次脫歐公投」呼聲四起,文翠珊更只「低空飛過」黨內不信任投票。脫歐進程陷入絕境,英國前途生死未卜。

未跨過的難關:愛爾蘭邊境問題

2017年12月13日,文翠珊政府在國會投票遇上第一次失敗:國會成功奪得「脫歐協議」的最後確認權。同月,至今未解的愛爾蘭邊境問題開始被正式提及:英歐同意要有後備方案,以防愛爾蘭島上再起邊境檢查。

此時此刻,大概沒有人預想到愛爾蘭邊境問題會成為脫歐進程的最大障礙,也沒有人想到文翠珊方案最後會毫無通過國會的可能。

其後數月,雙方集中火力談判脫歐後兩年「過渡期」的細節,而在愛爾蘭邊境問題上,只有歐盟在2月時提出的「補底方案」(Backstop Plan:提出如果在過渡期結束後,英歐雙方仍未能達成未來關係的協議,會先將北愛爾蘭保留在歐盟單一市場及關稅同盟中,以避硬性邊境檢查。

此「補底方案」惹來文翠珊政府及其執政盟黨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DUP)反對,原因是有關方案會造成脫歐後的英國本土與北愛爾蘭變成「一國兩制」,有分裂國家之嫌。

民主統一黨黨魁范愛玲(Arlene Foster)面對兩難局面:到底要反對文翠珊領導脫歐,還是要支持其保守黨政府以阻止工黨執政?(路透社)

文翠珊「軟脫歐」 疑歐派、歐盟同聲反對

延至7月初,文翠珊政府發表「契克斯方案」(Chequers Plan),提出英歐未來應建立「商品自由貿易區」,制定「共同商品規範」,並由英國代收歐盟關稅,以避免愛爾蘭島上邊界問題。

保守黨疑歐派強烈反對方案,指之為與歐盟走得太近;當時的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跟脫歐大臣戴德偉(David Davis)亦隨即請辭,造成英國政壇大地震。

歐盟也反對方案,認為英國只想保留單一市場的商品部份,是「要歐盟的好處,卻不願付出代價」

無懼寒冷天氣以單車代步的前倫敦市長、前外相、疑歐派大老約翰遜 (路透社)

歐盟「公關手段」營救 文翠珊不領情

不過,歐盟見文翠珊勢弱,亦願意用美好言詞包裝愛爾蘭邊境的「補底方案」──歐盟談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就說進行「非戲劇化」──希望幫助文翠珊爭取國內支持。

可是,文翠珊並不知情識趣,在生死關鍵的9月底歐盟脫歐峰會上,繼續堅持契克斯方案,最後鎩羽而歸。英國趕不上原訂10月通過脫歐協議的日程表,隨即陷入亂局,英國國內「二次公投」呼聲逐漸高漲

在亂局之中,文翠珊在9月底的保守黨大會重振旗鼓,在10月中的歐盟峰會上雖未得成果,卻獲歐盟認許其態度及努力,英歐雙方繼續緊密談判。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在9月的歐盟峰會上就曾叫大家對無協議下脫歐「不要擔心,應該開心」。(路透社)

「脫歐協議」將英國變附庸 文翠珊險失相位

至11月14日,文翠珊宣布與歐盟達成「脫歐協議」,成功說服歐盟接受新版「補底方案」,將英國全國加入關稅同盟之中,並沒有設下確切限期,以避愛爾蘭島上硬邊境。

方案一出,全國怒罵,指責方案無限期將英國變成對歐盟言聽計從的「附庸國」。雖然文翠珊在11月底的歐盟緊急脫歐峰會上,獲得各國一致支持,卻無改國內四面楚歌之局

文翠珊原計劃在12月13日歐盟峰會之前,把「脫歐協議」推過國會,卻在超過100位保守黨議員表明反對的困局下,突然取消原訂於12月11日舉行的表決。雖然歐盟已表明不會再重啟脫歐談判,但文翠珊仍希望爭取歐盟再次讓步。

保守黨內反對派見文翠珊勢弱,隨即發動不信任動議,文翠珊在超過三分之一黨內國會議員反對下,捱過動議。身負政治重傷的文翠珊,翌日便參加歐盟峰會,卻因方寸盡失,而再遭歐盟領袖痛批。

脫歐亂局之中,愈來愈多英國民眾認為英國不應脫歐,幾乎每日都有人在國會外示威反對脫歐。(路透社)

死局二選一:二次公投 vs 跳崖脫歐

如今,脫歐已陷死局,內閣成員公開表達不同意見,公眾亦已接受文翠珊方案已死,「二次公投」等各種主張甚囂塵上,歐盟在英國國內亂局中亦不願讓步。

事已至此,文翠珊除了承諾2019年1月中再就「脫歐協議」表決之餘,亦責成政府部門積極為「無協議脫歐」做準備。如果英國在沒有脫歐協議下跳崖式脫歐,經濟勢將深受重創,難以翻生。

此時此刻,英國還在承受2016年脫歐公投種下的苦果:當時根本沒有人清楚「脫歐」的含意為何,只在「爭回控制權」(Take back control)的脫歐派簡單口號下,盲目走上脫歐路途。

可笑的是,今日英國愈多愈多人支持的另一種出路,竟然是「二次公投」,似乎未有汲取前次公投的教訓。

歐洲議會2019年5月將進行改選,就算脫歐能夠延期,歐盟也未必有耐性去再與英國繼續談判。(路透社)

英國民主的「逐底競爭」

雖然文翠珊領導脫歐「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全國反文翠珊集團,無論是黨內的疑歐派、留歐派,還是在野工黨,大部份政客不是只顧權爭,就是只懂批評,並無提出任何可行的替代方案,可恥之餘,更顯出英國議會民主制度「逐底競爭」(Race to the Bottom)的可悲現象。

英國將在2019年3月29日正式脫離歐盟,照目前形勢看來,除非英國能爭得歐盟同意推遲脫歐限期(以再推公投),否則「無協議脫歐」的亂局將日漸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