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2.0｜「關稅鴿派」貝森特當財長　中國應該高興嗎？

踏入上周末，特朗普（Donald Trump）終於就財政部長人選作出了決定。經過「擴大搜索」之後，特朗普還是決定提名最初的財長大熱門、曾是索羅斯（George Soros）門徒的宏觀投資公司Key Square Group創辦人貝森特（Scott Bessent）作為其內閣中排名僅次於國務卿的人物。

對於貝森特這個人選，華爾街可算是舒了一口大氣。這位被「第一好友」（first buddy）馬斯克（Elon Musk）批評為「一切照常」的人物，在特朗普的團隊中，可算是「自由貿易」的擁護者，也是特朗普關稅政策的鴿派代表。

貝森特曾表示特朗普向全球增加10至20％關稅、對中國增加60％關稅的政策只是「放在桌子上裝上子彈的槍，但很少會開」、只是「最大限度的談判立場」，而且就算真的要落實，也會「一層一層逐步的來」。他甚至聲稱特朗普「到最後也是一個自由貿易主義者」。

貝森特（左）有一個已婚同性家庭，育有兩個孩子：

貝森特對於如今的國際貿易體系確有批評，特別是美國開放市場削弱美國工業實力進而對美國國家安全造成影響，以及一些國家以政府政策造成人工造成大規模對美貿易順差等，也曾稱中國人為地壓低人民幣匯價，但他表示美國不應該放棄現今的國際貿易體系，而是要小心介入回應，特別是在落實關稅層面，而且美國也要檢討自己造成對外貿易逆差的政策，包括政府長期赤字等問題。

而他最注重的政策項目，大概不是關稅，而是如何減低美國聯邦政府赤字、如何壓縮拜登（Joe Biden）當局遺留下來的政府補貼和產業政策、如何長久化2025年即將過期的「2017年特朗普減稅」、如何去除不必要政府規管等問題。他也曾提出所謂的「3-3-3」政策目標：在2028年前將聯邦政府赤字壓至GDP的3%；透過去除規管讓經濟增長率升至3％；每日增產300萬桶石油。

貝森特是1992年幫助索羅斯大量做空英鎊、造成英國退出歐洲匯率體系（ERM）的「黑色星期三」幕後搞手之一，其後又在2013年做空日元賺了一筆。不少華爾街中人都對貝森特的宏觀經濟認識有高度評價。2015年，貝森特離開索羅斯基金管理自立門戶時，索羅斯也給了他20億美元的投資。

雖然其Key Square回報一直不是很好，但他這兩年可算是押中了特朗普這隻「潛力股」。

在2023年，當人們還對特朗普回朝有所質疑，華爾街中人大多把希望放在黑利（Nikki Haley）等「非特朗普」傳統共和黨人身上之時，貝森特就已經特立獨行的看中特朗普，認為特朗普官司纏身但支持度不跌反升，明顯是民氣所在－－於是，這位曾經支持民主黨、更是右翼眼中惡魔一般自由派巨富索羅斯門徒的人物，就全身投入支持特朗普，很快就成為了特朗普的首席經驗顧問、財長大熱。

根據路透社報道，Key Square管理的資產金額自其成立初年以來大跌九成，但貝森特人跟財都投入支持特朗普，做了很多所謂的「特朗普交易」（Trump Trade），本年至今已獲得雙位數字百分比的利潤。

在財長一職的競逐上，貝森特可算是四面楚歌。在特朗普的團隊中，就有如今被提名為商務部長、得到馬斯克公開背書的特朗普過渡委員會主席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非常高調地同他競爭。在特朗普的前任幕僚中，也有主張以關稅達至貿易平衡的「關稅一哥」前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

除此之外，還有被視為下任聯儲局主席大熱的沃許（Kevin Warsh）、上周從香港趕到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面見特朗普的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行政總裁羅文（Marc Rowan）、田納西州聯邦參議員哈格蒂（Bill Hagerty）等人。

但最後，貝森特還是能突圍而出。由此，一方面，我們可以看到貝森特如何得到特朗普的信任，連他勝選後跟他幾乎形影不離的馬斯克也不能壓下貝森特的提名。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到特朗普還是非常看重股市和華爾街的反應，不敢隨意任用像萊特希澤這樣的關稅極端主義者－－《紐約時報》就稱貝森特是特朗普團隊中「讓市場安心派」（calm-the-markets team）的代表。

對於貝森特的提名，除了華爾街之外，不少分析都認為中國也應該高興。例如彭博就有文章稱貝森特這個財長人選可能會讓中國有更大空間同美國談判雙方的貿易緊張關係。

不過，以內閣人選來猜測特朗普的未來政策方向，其實可靠度非常有限。

跟拜登幾乎立場完全一致的團隊不同，特朗普在不同政策上面的團隊人選都充滿着矛盾，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會往哪一個方向走。

舉個與中國無關的例子。特朗普任命馬斯克和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主持所謂的政府效率部（DOGE），其中一大目標就是要大量清除聯邦政府中的冗員，馬斯克無論是在Tesla，還是在X（前稱Twitter），也是以炒人毫不手軟著稱，而且極力反對工會。

然而，特朗普任命的勞工部長查韋斯-德雷默（Lori Chavez-DeRemer）卻是共和黨內屈指可數全力支持拜登擴大工會權益立法的國會議員，有接近20個工會為她背書。到底特朗普是要全力對付背後有龐大工會勢力的聯邦政府僱員，還是要扶助工會、擦亮如今共和黨變成了工人政黨的招牌？沒有人知道。

在對華外交政策上也是一樣。在外交層面，國務卿人選魯比奧（Marco Rubio）和候任國家安全顧問沃爾茲（Mike Waltz）也是明確無誤的對華鷹派，後者近日也表明他對於美國的敵人與拜登的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在一書頁上」。

然而，特朗普的國家情報總監人選加伯德（Tulsi Gabbard）明確反對對華貿易戰，遲至去年也在引述他人警告中美要在戰爭邊緣走回來、尋求和平解決方案。更不用多說的是，特朗普的「第一好友」馬斯克本身也是在中國有極大商業利益的生意人，據報曾向中國官方表示他可以作為中美之間的「有幫助的對話人」。到底特朗普會否繼續他第一任期留下來、再由拜登加碼的制華政策？沒有人能夠說準。

關稅政策也是一樣。貝森特是個關稅鴿派。但特朗普點明將「領導美國關稅和貿易政策」、對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直接負責」的財政部長盧特尼克，卻是在口頭上毫無保留支持特朗普對外增加關稅的人物。雖然不少分析認為，盧特尼克落力推關稅只是為了迎合特朗普，但當中虛虛實實，外人也不清楚。

同時，至本文出街之時，美國貿易代表一職還未有人選－－到底在競選期間幾乎就只以關稅一招來解決赤字、產業各種問題的特朗普，能否最終也不留一個重要經濟職位給「關稅第一人」萊特希澤？

如今，在總統繼位順序上的15個內閣官員人選已全數出爐，要在當中找到特朗普未來政策的清晰線索，其實非常困難。到最後，特朗普最大的確定性，還是他的不確定性。中國，以至世界各國，對於來年1月20日特朗普重返白宮，應該對所有可能情況都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