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桑德爾：如果特朗普危害民主，為何逾半美國人選擇他？

在美國總統大選之中，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以接近兩個百分點的差距擊敗現任副總統、民主黨候選人賀錦麗。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桑德爾（Michael Sandel）接受美國公共電視台（PBS）節目Amanpour & Co訪問時指出，特朗普非常成功地利用了民眾自覺被瞧不起這一點，民主黨卻還未完全理解問題所在。

桑德爾表示，相比起歐洲國家的社會福利健全、公共教育強大，美國日益不平等，社會流動性也陷入停滯。雖然美國聲稱只要努力就能成功，但近二、三十年來許多人發現無論如何努力，他們都無法有所進展。而且這等於將美國人無法往上流動的結果歸咎成是他們自身的錯，「難怪許多工人階級的人不僅感到在新經濟中被剝奪和經濟壓迫，還感到被統治精英侮辱和瞧不起。」

美國民主黨曾經被視為支持基層，但桑德爾認為至少2016年選舉結果已顯示，民主黨更接近精英和專業階層的價值觀和利益，而不是跟藍領和普羅大眾同行。「如果特朗普如我們所說般不濟並且嚴重危害民主，為什麼全國一半的人——甚至現在超過一半的人傾向於支持他，而不是我們所提供的選項？」

桑德爾指出，美國人對現狀感到不滿，因此大選關乎哪位候選人更能夠把自己塑造為變革者，而賀錦麗卻未能做到這一點。此外，他認為各界的選後分析都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過於割裂經濟議題與文化怨恨」。桑德爾同意創造就業、控制物價、促進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等經濟議題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經濟作為一個分配社會認同和尊重的系統，與文化問題息息相關」。而特朗普非常成功地利用了這種不滿情緒，民主黨卻還沒有弄懂它。

最重要的是，經濟作為一個分配社會認同和尊重的系統，與文化問題息息相關。

此外，桑德爾認為美國自2000年代初以來公民社會日益瓦解，美國人日常生活中愈來愈少接觸到其他階層的人。在全球化時代，不論是生產還是消費都可以外判到世界各地，仿佛公民身份、住在附近或同一國家的人都不重要，他因此認為要透過公共空間、公共交通、公立學校等社區建設，讓不同階層的民眾重新建立社群意識。而民主黨和進步派的問題，在桑德爾看來，就是被右翼和MAGA運動壟斷了對國家自豪感的建構。

我們把孩子送到不同的學校，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工作、購物和娛樂。這對民主不利，因為民主不僅僅是在選舉日投票，而是分享共同的生活，提醒大家我們都在一起。

事實上，在7月拜登宣布放棄競逐連任之時，桑德爾亦曾在《紐約時報》撰文，指出賀錦麗應該主打拜登未能強調的工作尊嚴。他認為如果賀錦麗只以對特朗普的恐懼、墮胎禁令、拯救民主來打選戰，將會是一個政治、而且是歷史性的錯誤。「民主，從最簡單的意義上來說，意味着你輸了就下台⋯⋯但最完整意義上的民主是公民共同討論正義和公共利益。工作的尊嚴對於健康的民主非常重要，因為它使每個人都能為共同利益做出貢獻，並因此贏得榮譽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