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炸裂」數據背後暴露的是更多問題

美國勞工部10月4日公布了一份相當「炸裂」的非農就業數據。美國勞工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9月非農就業人數激增25.4萬人，為2024年3月以來最大增幅，高於8月修正後的15.9萬人，遠超市場普遍預期的15萬人。此外，失業率降至4.1%，下降幅度為0.1個百分點，為2024年6月以來新低。數據發布後，期貨市場投資者降低了對美國聯儲局將在11月下一次政策會議上再降息50個基點的預測。市場認為，降息25個基點的可能性為94%，而在數據發布前夕，這一比例僅有65%。並且，交易員對聯儲局未來四次會議合計降息幅度的預期不到100個基點。

先不說對聯儲局的影響，先說說這份非農就業數據。這番操作，可以說是直接「真相」了。為甚麼這麼說？以前美國非農是公布當月數值時，還會大幅下修過去兩個月的數值。但這次是一反常態，變成大幅上修了過去兩個月的數值。7月非農新增就業人數由原來的8.9萬人上調至14.4萬人；8月則由14.2萬人上調至15.9萬人。雖然美國非農數據很容易被操控，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特別是今年8月，美國勞工部正式把去年非農就業大幅下修81.8萬，基本是把美國操控非農數據的事情明牌了。但這份炸裂非農就業數據，仍然還是給美國金融市場帶來較大波動。市場對美聯儲11月降息50基點的概率就大幅降溫。

對於「捏造」數據，市場其實心裏也都有數，但跟這些數據會對市場造成影響，這是不衝突的兩件事情。市場不是相信美國這些經濟數據是真的，而是在於，作為市場的利益方，需要了解這樣的預期管理方向，也就是指揮棒的方向指哪裏，這是作為操盤暗語，來讓混沌的金融市場，出現有秩序的「流向」。而這樣的流向一旦出現，就會裹挾市場資金，朝着聯儲局期望的方向去走。美國公布的經濟數據，還有聯儲局加息降息，都是屬於指揮棒的一環。聯儲局通過指揮棒，強化和改變市場預期，讓市場預期一直朝着指揮棒的方向去引導。這其實才是預期管理的核心。這也是為甚麼，哪怕市場明知道這些數據是假的，但這些數據仍然有巨大影響力的緣故。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更多是需要通過公布出來的這些數據，去作為一個窗口，來探究聯儲局這根指揮棒的真實意圖。

比方說，上半年美國一直是先公布好的非農數據，然後過兩個月再大幅下修，這說明美國在美化數據，那麼也說明聯儲局還沒打算降息。然後從8月初開始，美國公布了糟糕的非農數據，這說明聯儲局已經準備降息。結果9月，美聯儲也不出意外的進行了降息。準確說是，美國裝都不裝了，直接公布稍微真實一些的數據，這是給聯儲局降息提供充分理由。聯儲局不能毫無理由就直接降息50基點，這樣恐怕會引發市場恐慌。聯儲局需要有這些理由，來為其操作背書。而聯儲局9月完成大幅降息50基點的目標後，為了打消市場對美國經濟衰退的擔憂，這個月就趕緊公布一個相對好看的經濟數據。10月4日公布的9月失業率是4.1%，比上個月繼續小幅下降0.1%， 9月非農就業人數激增25.4萬人，失業率下降和非農數據超預期增加，又讓市場打消對美國經濟衰退的擔憂。這一番數據操控和預期管理下來，聯儲局即完成大幅降息目標，又避免市場對美國經濟衰退的擔憂。

但，在聯儲局這一系列操作背後，反而是暴露了美國很多問題。

首先，在非農就業數據增加，和失業率數據下降後，市場並不是打消了11月降息預期，只是打消11月繼續降息50基點的預期，但仍然預期11月要降息25基點。同時也還是預期12月會繼續降息25基點。這說明，市場仍然對美國經濟還是沒信心的。如果市場真的有信心，那麼就應該預期聯儲局不降息才對。

其次，如果聯儲局11月和12月再連續降息2次，那麼明年上半年，美國通脹可能會進入反彈周期。那麼如果美國通脹反彈，是不是就有可能迫使停止降息，甚至還有可能重新加息。那麼，聯儲局可能進入仰臥起坐階段。政策如此反覆，不論對於經濟基本面還是民生層面影響都是不言而喻的。

而更為重要的是，實際上，聯儲局大舉降息已經表明美國面對高利率，也不太撐得住了，可以看一些數據。美國政府過去一年的利息支出，已經達到了1.1萬億美元。而美國去年的財政收入為4.4萬億美元。也就是美國政府現在一年的利息支出，就佔了財政收入的25%。另外，雖然聯儲局9月18日大幅降息50基點，但在9月底美國隔夜融資利率出現跳漲，這說明在長期維持高利率後，美國金融市場已經開始出現一些流動性緊張的跡象。

路透社在10月2日的這篇報道提到，「美國隔夜融資利率關鍵值週一跳升，表明月底和第三季度末貨幣市場流動性收緊。」紐約聯邦儲備銀行日前公布的數據也顯示，衡量以美國國債為抵押的隔夜現金借入成本的有擔保隔夜融資利率（SOFR）已經上升到9月30日的 4.96%。在沒有聯儲局改變利率的變動影響情況下，這是自2020年3月以來的最大單日漲幅。與此同時，追蹤美國國債交易最活躍的一般抵押融資 (GCF) 回購合約日平均利率的 DTCC GCF 國債回購指數也上漲至 5.221%。該報道認為，回購協議價格飆升可能表明華爾街關鍵融資市場現金短缺。這篇報道也提到2019年9月，美國爆發的錢荒危機。當時美國隔夜融資利率一度飆漲到10%，這迫使美聯儲緊急擴表5000億美元，才掩蓋了那次錢荒危機。

雖然美國這次隔夜融資利率只是漲到4.96%，而且在聯儲局已經降息50基點到4.75%利率的情況下，這次隔夜融資利率的漲幅當然還夠不上是爆發錢荒危機。但不管怎麼說，在聯儲局剛大幅降息50基點後，美國仍然那出現短期利率飆升，這說明美國金融市場的流動性是比較緊張的。可以這麼逆推思考一下，假如聯儲局沒有大幅降息50基點，那麼恐怕9月底的短期利率飆升幅度就不是這麼一點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聯儲局會在9月初公布的一系列經濟數據已經打消市場對9月降息50基點預期的情況下，仍然通過一些媒體喉舌，強化市場預期降息50基點，並最終降息50基點。原因就是，美國金融市場已經不足以繼續維持高利率。

還是那句話，美國勞工部公布了一份相激增的數據並不驚奇，並不意外，都是服務於相關部門的需要，這個操作已經見怪不怪。但更重要的是，操作背後的市場反應。市場其實已經惴惴不安，美國經濟就像在一個蒸籠裏，靜待揭開鍋蓋的那一刻。當然，美國為了掩蓋，往往也都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