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開啟降息周期意味着什麼？

9月18日，受到關注的美國聯儲局會議如市場預期開啟降息周期。聯儲局在貨幣政策委員會FOMC會後宣佈，聯邦基金利率的目標區間從5.25%到5.50%降至4.75%至5.0%，降幅50個基點。這是後疫情時期聯儲局「暴力加息」之後的首次降息，符合市場機構的普遍預期。此前市場關注的焦點在於聯儲局降息的力度。在月初時，市場普遍的預期是降息25個基點，但降息力度加大（50個基點）的預期隨着美國各項經濟數據的披露而快速升高。此前，9月17日收盤，芝商所（CME）的工具顯示，期貨市場預計聯儲局本周降息50個基點的概率為63%，一周前這一概率只有34%，降息25個基點的概率從一周前的66%大幅下降。

對於降息50個基點，聯儲局主席鮑威爾表示，目前聯儲雙重使命面臨的風險「基本平衡」，降息標誌着一個「強勁開端」，以保護經濟和勞動力市場力道，而且這表明聯儲局不會落後於形勢發展。決策者預計，聯儲局指標利率將在年底前再下降50個基點，2025年降息100個基點，2026年降息50個基點，指標利率目標區間最終將降至2.75%-3.00%。在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看來，聯儲局以較為「激進」的姿態開啟降息周期，除了通脹持續回落之外，更主要的因素還是在於美國經濟放緩所帶來的就業壓力。「新聯儲局通訊社」對此稱，「此次降幅超過幾天前多數分析師預期，聯儲局進入抗通脹新階段，要阻止加息削弱勞動力市場。」

正因如此，雖然利率調降對於資本市場有利，但市場對於經濟放緩的擔心顯然超過了利率下降帶來的利好。決議公布後，三大美股指刷新日高，但隨後上演「過山車行情」，三大指數衝高回落，最終全部小幅收跌，道指跌0.25%，納指跌0.31%，標普500指數跌0.29%。市場的變化表明，投資者並未因聯儲局加大降息力度而對未來感到樂觀，反而擔心美國經濟放緩對企業盈利的業績的影響。

事實上，聯儲局此次大力度降息的同時，對今年GDP增速預期小幅下調至2.0%，PCE和核心PCE通脹預期小幅下調至2.3%和2.6%，失業率預期上調至4.4%。其實，從聯儲局調降經濟增長預期來看，此次大力度降息，可能帶來的信號並不有利，更多反映了對美國經濟「失速下滑」的擔心。

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在會後新聞發布會上解釋稱，這是因為通脹的上行風險已經大幅下降。其同時表示，「目前我沒有看到任何跡象表明經濟下滑的可能性有所增加。」不過，他仍警告不要假設大幅降息將繼續。換句話說，當前經濟的韌性仍然存在，經濟出現危機的可能性並不大，仍是一個逐漸放緩的趨勢。目前的經濟數據都表明，就業和通脹仍然同步，沒有表現出分化的態勢。如安邦智庫此前多次指出的，這實際上意味着美國經濟增長隨通脹下行而按年放緩的預期正在實現。

因此，安邦智庫的研究人員認為，未來聯儲局持續「暴力降息」的可能性並不大。同時，伴隨着通脹的回落，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風險並沒有被排除，反而會隨着美國經濟放緩而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這是聯儲局持續降息的根源。另外，由於通脹的頑固性，聯儲局利率水平也不會再回到「零利率」的非常態情況。就此而言，聯儲局開啟降息周期，並非預示着「好日子」的到來，而是經濟下行周期的開啟。如安邦智庫首席研究員陳功此前所估計的，美國經濟將會經歷一個5-10年左右的一箇中長期的調整期，在這個調整期當中，美國股市將會反覆出現較大幅度的震盪。

當然，聯儲局在臨近11月份美國選舉的時候，選擇大力度降息，雖然其決策過程沒有受到政治干擾的明確佐證，但這種情況下降息往往意味着貨幣環境對執政黨有利。其對美國政治前景仍有着間接的影響。此前，作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特朗普曾表示，他認為聯儲局不應該在如此接近大選的時候降息。他多次批評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在調整利率方面「不是有點太早，就是有點太晚」。不過，他在競選演講中經常表示，如果贏得連任，他希望降低利率。在安邦智庫首席研究員陳功看來，目前全球政治都在圍繞通脹問題展開，這是現在全球金融的一個基本趨勢，美國的情況也類似。聯儲局何時降息、降息幅度可能影響到最終的選舉結果。畢竟，通脹問題、就業問題，都關係到選民的直接利益。此時，聯儲局選擇大幅降息，勢必會影響到美國總統選舉時選民的決定。

從全球範圍來看，聯儲局開啟降息意味着貨幣寬鬆將成為全球央行貨幣政策的主流，勢必會影響到美元價值和國際資本的流向。相對寬鬆的國際貨幣環境，對於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都較為有利。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並不等於全球貨幣風險的降低。事實上，美國經濟放緩、地緣風險持續等因素對全球經濟的負面影響也會隨之增加。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仍然很強，很可能隨美國經濟放緩而回落，甚至局部出現動盪。

對中國而言，聯儲局開啟降息周期，使得兩國之間的政策差異縮小，將擴大國內貨幣政策的空間，對人民幣匯率貶值壓力和資本跨境流出都有緩解作用。不過，安邦智庫的研究人員認為，外部壓力的改善其實並不是決定中國經濟、金融市場走向的根本性因素。同時，中國經濟放緩同樣意味着國際資本大量流入中國的可能性並不大。中國經濟和資本市場發展仍然取決於內需的穩定，人民幣匯率也決定於中國經濟的基本面。另外，美國經濟放緩對中國對外貿易的負面作用也不可忽視。在美國將全球拖入經濟下行周期時，中國經濟內生動力的恢復，不完全是需求的問題，並不能指望聯儲局降息或者國內貨幣政策的進一步寬鬆能夠解決。

最終分析結論：

9月18日，聯儲局如預期決定降息50個基點，開啟新一輪降息周期。這也意味着美國經濟放緩的態勢進一步明確。在「漸進式降息」的情況下，美國通脹和經濟增長仍呈現同步放緩的趨勢。雖然聯儲局降息帶來全球貨幣環境改善，但美國經濟放緩的陰影同樣影響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經濟恢復。

本文原載於2024年9月22日的安邦智庫每日金融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