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麗正式接受總統提名｜民主黨是一個黨　共和黨是一個人

8月22日，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DNC）的最後一晚，賀錦麗（Kamala Harris）以不足40分鐘長的演說接受總統提名，正式為總統選舉打開序幕。雖然芝加哥會場中的民主黨人以超過兩分鐘的歡呼喝彩迎接其演說，其語速頗慢的講話也多次被台下觀眾的口號打斷，演說結束之後超過10萬個紅白藍不同顏色氣球降下的場面也推民主黨人的熱情推至高點，但賀錦麗的演說內容和風格四平八穩，毫無驚喜，連一句像樣的精彩短句也難以找到，可見其政治魅力的缺乏。

不過，賀錦麗大概也沒有打算要試圖扮演一個魅力型的領袖。

作為獲得第一個美國主要政黨總統提名的少數族論女性，賀錦麗並沒有提到自己的南亞裔和黑人背景，而是透過其從印度移居美、說英語有明顯口音的母親的故事，來間接透顯其身份背景。這種淡然處之的身份政治操作，是一個明智的政治選擇。

如果硬要從賀錦麗的演說中尋找精句的話，「賀錦麗，為人民」（Kamala Harris, for the People）大概是其中之一。賀錦麗強調其檢控官的出身，其律師生涯只有一個客人，就是美國人民。這也是她2019年投身民主黨總統初選的口號。這句口號當時很快就因為民主黨不滿警察暴力、種族歧視執法的問題而變得不合時宜，不過今天特朗普已變為罪成刑事犯、共和黨也積極炒作治安議題來攻擊民主黨，賀錦麗的檢控官身份又再變成了有利的政治宣傳工具。

「為人民」，當然也突顯出特朗普的為自己。賀錦麗在演說中就點明特朗普只有一個客人：他自己。

在演說中，賀錦麗對特朗普作出了人們耳熟能詳的批評，從他的刑事案件到他的富人減稅政策，從共和黨對婦女身體自由的管制到特朗普疏遠美國盟友、親近「獨裁者」等等無所不包。

不過，賀錦麗對特朗普最切中重點的攻擊，與任何具體政治或政策議題都無關，而是有關特朗普的品格：除了自私之外，「在很多方面，特朗普是一個不認真的人（an unserious man），但將特朗普重新放進白宮之中的後果卻非常嚴重（extremely serious）。」

在政策層面，賀錦麗依然非常簡單的以民主黨的陳腔濫調一筆帶過：她聲稱她會帶來「新的前路」；像拜登一樣，建設中產將會是定義其總統施政的目標；她把其經濟政策稱為「機會經濟」，無論農村小鎮還是大城市，無論工人、小商人還是企業家都有成功的機會；她也聲言將會終結美國的住屋短缺（按：此前賀錦麗已宣布未來4年300萬戶的新建房屋目標，並為首次置業者提供2.5萬美元補助，卻沒有提供具體執行細節）……

這也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次總統大選是選人格（或黨格），而不是選政策。

唯一可以從這場演說中得到確認的政策，就是賀錦麗不會屈於民主黨內的左翼壓力而停止美國對以色列的軍事援助。她一方面承認加沙戰爭10個月的慘況，表明巴勒斯坦人也應該實現尊嚴、安全、自由和自決的權利，另一方面卻表示以色列有其自衛權，而她「永遠也將保證以色列有自衛的能力」。

在這次黨大會之前，人們曾擔心加沙戰爭會變成1968年芝加哥民主黨黨大會的越戰一般，造成黨裂和武力衝突。但這次大會四天以來，反對拜登政府繼續向以色列輸送武器的示威規模遠比預期為小，賀錦麗也許是看見了這個情況才會主動以較長篇幅談起四天以來民主黨發言者多數避談的加沙問題。

對於自己會是一個怎樣的總統，賀錦麗也用上了非常平實的用詞：善於領導、善於傾聽、現實、務實，而且有常識。

很明顯，賀錦麗知道自己不是另一個奧巴馬。她只是一個年輕廿年、性別和種族背景都不同的「拜登」。

而民主黨也不需要賀錦麗成為另一個奧巴馬。

這次民主黨大會所顯示出來的一個事實，是能夠各展所長為賀錦麗作政治宣傳、爭取選民支持的人物實在太多，選民支持賀錦麗並不是支持賀錦麗一個人，而是支持整個民主黨。

從拜登到前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從克林頓夫婦到奧巴馬夫婦，從各具政治魅力的民主黨州長（如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夏皮羅等）到各擅勝場的民主黨官員（如經常登上共和黨大本營霍士新聞台的交通部長布蒂吉格等），更不用說僅以兩星期即在網上爆紅而迅速變成賀錦麗副手的「鄉下大叔」州長沃爾茲（Tim Walz）－－為賀錦麗拉票的人物實在多不勝數，賀錦麗的勝利之途並不必只看賀錦麗一人的表現。

相較之下，共和黨則全看特朗普一人。

在7月的共和黨大會上，沒有前總統出席，現任參議院領袖沒有上台發言也被噓，從前司法部長巴爾（Bill Barr）到前國安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再到前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等絕大多數特朗普首屆內閣官員都已經同特朗普翻臉，大會最受關注的就是特朗普遇刺被子彈擦過受傷右耳上的那一塊白色膠布。而被特朗普選為副手的萬斯（J.D. Vance）充其量也只是一個立場更為偏激、政治魅力和幽默感都欠奉的「小特朗普」。

賀錦麗的成功，取決於民主黨，特朗普的成功，只取決於特朗普。連即時回應賀錦麗演說的任務也在特朗普的Truth Social帳號上面實時進行（下圖）。

在這場總統選舉之中，選民要回答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他們想要的國家領袖是一個需要透過合作、協調來執政的黨人，還是一個將話事權全拿在手的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