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兒子罪成:亨特可能是父親勝選的王牌?|美國大選2024
經過七日審訊之後,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家鄉特拉華州(Delaware)威爾明頓(Wilmington)的聯邦法院陪審團一致裁定其唯一生還的兒子亨特(Hunter Biden)三宗重罪成立,使之成為美國史上第一個被判刑罪的總統子女。老拜登得知消息之後,馬上改變日程,趕在6月12日出發意大利參加G7峰會之前返回家鄉親身對亨特表示支持。
亨特此案案情,出自其2018年購買一把手槍時在背景審查文件上謊稱自己沒有吸毒,但事實上他當時有嚴重可卡因毒癮,他自己在2021年出版的回憶錄就記載着他當時15分鐘就要吸一次可卡因,以至各種縱情酒色的情況。這本回憶錄由亨特自己朗讀的有聲書版本,成為了控方的有力證據。
此案的法官尚未確認宣判日期。亨特的三項罪名,包括向聯邦授權售槍者說謊、背景審查中作虛假陳述,以及藏有不法獲得槍械,加起來最高可判入獄25年。不過,亨特此案屬於非常罕見不牽涉暴力的槍械相關控罪,而他又是初犯,分析認為他大概會被判入獄15至21個月,除非法官有其他特殊考慮。
如果亨特最後真的被判入獄,這將是拜登家庭悲劇的另一不幸結局。
拜登的悲劇
拜登對於亨特的關愛,大概是因為亨特是世上唯一一個跟他一同經歷多次喪妻、喪女、喪子之痛的人。
老拜登1972年剛當選國會參議員之時已經因為一場車禍而喪失了其第一任妻子和女兒。其後與博和亨特三父子相依唯命,拜登當年經常從華盛頓搭火車回家看望兒子,也讓他得到「美鐵喬」(Amtrak Joe)的稱呼。
2015年,拜登的長子、也是他明顯的政治繼承人博(Beau Biden)亦因腦癌46歲英年早逝。
相較於自己創出一番法律和檢控官事業的兄長,亨特幾乎一生人也是靠着自己的姓氏上位。除了當華府說客之外,最為人熟知的就是他在2014年拜登尚是副總統之時獲委任為烏克蘭天然氣公司Burisma的董事,但亨特本人卻毫無相關經驗,其資格就只因為他父親是拜登。
這也是當時深陷毒癮的亨特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其後構成了特朗普(Donald Trump)2019年施壓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調查拜登的事實基礎(後來特朗普因此事被國會眾議院第一次通過彈劾。)
這次判決的案情發生在2018年。當時,亨特已經搭上了兄長的遺孀哈莉(Hallie Biden),甚至使後者也染上毒品。此案的一個重點證據,就是哈荊如何發現亨特買槍、如何把毒品和手槍一併丟掉的作供。在庭上,她作供稱她當時擔心亨特會傷害自己。
而辯方企圖用來證明亨特買槍當時確實暫時停止吸毒的證人則包括了其現年30歲的女兒娜奧米(Naomi Biden),但控方提交的手機短訊卻完全反駁了娜奧米的有利證詞,相關短訊顯示出娜奧米當時也非常擔心亨特的毒癮問題,後者甚至一度失聯。
在連日作供中,人們也對亨特當年吸毒成癮、家人關懷備至留下深刻印象。
正如結案後不少受訪陪審員所述一般,雖然他們最後判定亨特罪成,但整件事基本上就是一段悲慘故事。
對於亨特被判罪成,老拜登本人早就表明不會運用總統權力為他提供特赦。而在判決公布後,拜登也發表聲明稱第一夫人吉爾(Jill Biden)和他都非常為今天的亨特感到驕傲(按:指他的戒毒),表明接受判決,但永遠會支持兒子。在這一周多的審訊期間,吉爾幾乎全程在法院旁聽,不少拜登家族的成員也輪流到場支持。由此陪審團太快達至判決,聞訊趕來的吉爾甚至來不及通過法院的安檢,錯過了宣判的時刻。
從2024年美國大選的政治角度來看,亨特的獲罪其實有利着拜登選情。
大選關鍵:說好拜登故事
首先,兩周前才剛變成史上首個被判刑事罪成的美國特朗普,以及共和黨上下,全都拿着特朗普的官司來指責拜登利用司法機關攻擊政敵。這次拜登自己的兒子也被判罪,這無疑將削弱共和黨的「政治迫害」論述的可信度。亨特此前的確曾同司法部達成初步庭外和解協議,但由於雙方對協議免罪內容有爭議而最終未能成事。亦是出於這個原因,到本年9月,亨特還要在洛杉磯面對6項遺漏報稅、逃稅等罪名的審訊。
共和黨人知道亨特這次因為隱瞞毒癮購槍獲罪,在政治上並不會為特朗普帶來任何好處,因此大多都避談事件,又或者指斥這是隱藏其他更嚴重罪行的「虛假審訊」。特朗普競選團隊則依舊毫無證據的指控拜登家族是個「犯罪家庭」。一些明確支持擁槍權的共和黨政客甚至為亨特辯護,稱後者可能應該因其他罪行而坐牢,但今天擁槍又吸毒的人沒有一個應該因此入獄。
而且,亨特因購槍背景審查說謊被控的情況,跟特朗普「豔星封口費」商業文件造假被控的情況,也有極其相似的政治性。如果亨特不是拜登之子,如果特朗普不是民主黨人憎恨的共和黨前總統,檢控當局根本不會浪費資源去就這些輕微罪行大費周章起訴。
其次,亨特一案充滿各種劇情細節。拜登父愛的展現,以及亨特深陷毒癮和戒毒的過程,在毒品問題肆虐多時的美國,更是不少選民能感同身受的事。拜登今天選情落後特朗普,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拜登在選民心中只是一個衰老的建制派政客,沒有一個能讓人共情的個人形象。亨特背後的故事,則能為拜登補充此一缺失,使選民能在大選前透過對於拜登家庭悲劇的關注,與拜登產生一種「擬人際」(parasocial)的關係,從而增加他在選民心中的親切感。
單純從大選政治的維度來看,亨特也應該主動配合去演好這套劇目,公開對自己一生的行為表達慚悔和羞愧,也對自己的行為對拜登所帶來的負面政治影響(按:包括共和黨人在眾議院提出的彈劾調查等)向父親道歉。雖然此刻的亨特已經54歲,不再年輕,但拜登還是可以藉此演出慈父原諒回頭是岸之子的劇情。
從道義上說,亨特亦應當好好報答拜登。畢竟,他直到目前為此,也依然是靠着父親之名過活。如今政治遊說業務不成,亨特就轉行畫畫,過去數年他賣畫維生竟然賺了超過150萬美元。當然藝術的定價難有客觀判準,但人們實在不能不懷疑買家買的不是亨特的畫作而是拜登的關係。
同時,今天亨特種種官司和國會作證所需的法律開支,也由他人借款支付,有時候則得到相關律師的幾乎無償工作。這些事情背後的政治邏輯不言而喻。
而且,拜登上任總統以來,也確實對亨特不離不棄。美國媒體多次報道拜登幕僚希望拜登同亨特保持距離,避免沾上後者個人生活上和事業上的種種醜聞。但拜登卻從不理會,繼續讓自己到白宮探訪,甚至邀請他出席國宴。
在今天的美國選舉政治當中,決定成敗的,是誰的故事更能觸動選民,而不是什麼具體政策甚至是政治立場。拜登的失敗是他一直說不好自己的故事。亨特的個人悲劇卻是有潛力填補這個缺失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