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妥也夫斯基:《地下室手記》;自由意志與牙痛的快感
胡言亂語是人類異於其他生物所獨享的權利。一個人只有通過荒謬才能抵達真理!我胡言亂語,所以我是人。
今日是俄國大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Dostoyevsky,1821-1881)的生忌。自從1846出版處女作《窮人》(Poor Folk)後,杜氏創作了大量長中篇小說、短篇故事、散文等作品,《卡拉馬助夫兄弟們》和《罪與罰》就是他其中兩部代表作。
《地下室手記》:存在主義小說的開山之作
今天要談的小說《地下室手記》(Notes from Underground),被視為作家以後創作長篇巨構的序幕曲,也是進入杜氏文學世界的入門之選。同時,這部蘊含主角兼敘事者大量內心剖白和思想辯證的作品,也被不少學者視為存在主義小說的開山之作。尼采就認為能邂逅杜斯妥也夫斯基作品,是他生命中最美妙的幸事。
《地下室手記》的無名主角兼敘事者是一個似乎精神錯亂的中年退休俄國公務員。他獨自住在1860年代的聖彼得堡,是一個與現代社會群體疏離的邊緣人。主角將自我的內心埋進地下室,寫下一大堆混亂且矛盾的手記,以此剖白自我的內心交戰。
小說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地下室」發生於1860年代,是主角中年的自我介紹,解釋他對於現代社會的種種敵對想法。地下室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博覽群書的聰明人,而他相信他的才智造成了他的不幸。他對於接觸過的哲學思想都感到灰心,他曾經嚮往「美與崇高」的觀念,但此等理想在平凡無味的生活中卻顯得荒謬。小說第二部分「雨雪霏霏」回溯了主角二十年前的生活,以現實生活呼應第一部分的抽象概念。整篇小說暴露了地下室人由盲從西方浪漫主義的理想到自我意識覺醒的辯證過程。
自由意志與牙痛的快感
地下室人在通篇手記中都在反駁當時流行的理性利己主義和烏托邦主義。例如,第一部分就對批評了車爾尼雪夫斯基(Nikolay Chernyshevsky)小說《我們該做什麼?》(What Is to Be Done?)的烏托邦思想。這些思想認為,人透過運用理性和遵從自然規律可以完善世界,如果世人明白到如何最有效地增進個人利益,他們就不會從事非理性或破壞性的行為,從而實現人類的烏托邦。
地下室人認為,這些觀念錯誤地忽視了人類對自由意志的慾望。人類重視對自由意志的實踐,高於對理性的實踐。他舉例說,理性利己主義認為牙痛要由牙醫來醫治,但他個人情願忍受痛楚,一個人有自由享受痛苦帶來的快感。杜斯妥也夫斯基以此看似荒謬的例子,說明了只強調理性利己行為,往往簡化了複雜多變的人性。
如果沒有了理性利己主義的行為指導,一個人該做什麼呢?在整篇小說中,地下室人就是一個嘮嘮叨叨而不能行動的「反英雄」角色。因為當他仔細考慮每個行動背後的複雜性後,他發現他只會懷疑每一個行為而不能做選擇。在主角看來,一個未經思想推敲的主動行動者比起一個不能行動的人危險得多了。《地下室手記》對於理性的懷疑和自由行動的焦慮,直接影響到後來存在主義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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