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賀麟教你如何讀書和思想
作者|賀麟
讀書而言,則不同學科的書籍,應有不同的讀法。如讀自然科學書籍的方法與讀社會科學書籍的方法,必有不同處。又如讀文學書的方法,與讀史學書、哲學書的方法,亦不盡相同。從前梁任公著《要籍解題及其讀法》一書,選出中國幾種重要的經書和子書,提示其內容大旨,指出讀每一種書的特殊方法,更足見讀書的方法,不但隨人而異,而且隨書而異。
因此,有一人讀書的方法,一書也有一書的特別讀法。所以貴在每人自己根據他平日讀書的經驗,去為他自己尋求一個最適宜、最有效率的讀書方法。而每遇一種新書,我們也要貴能考查此書的特殊性質,用一種新的讀書方法去把握它,理解它。
故本文不能精密的就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書,指示特殊的、不同的讀書方法。此事須有個別的指導,只能概括的就廣義的讀書的方法,略說幾句。
讀書,若不是讀死書的話,即是追求真實學問的工作,所謂真實學問即是活的真理,真的知識。而真理或知識即是對於實在或真實事物的理智的瞭解,思想的把握。換言之,應用思想或理智的活動,以把握或理解真實事物,所得即為知識、真理、學問。故讀書即所以訓練思想,應用理智,以求得真實學問。讀書並不是求記誦的博雅,並不是盲從古人,作書本的奴隸。廣義講來,有成文的書和不成文的書,對於成文的書,用文字寫出來的書,貴能用自己的思想於字裡行間,探求作者言外之意。所謂不要尋行數墨,不要以詞害意。至於不成文的書,更是晦昧難讀,更是要我們能自用思想。整個大自然,整個人生都是我們所謂不成文的書。能夠直接讀這種不成文的書,所得的學問,將更為真實,更為創新,更為靈活。須以讀成文的書所得,作讀不成文的書的參考。以讀不成文的書所得,供給讀成文的書的指針。這樣,我們就不會讀死書,這樣,我們就可得真的、活的學問。中國舊日的書生,大概就只知道有成文的書,而不知道有更廣博、更難讀、更豐富而有趣味的不成文的書。更不知道讀成文的書與讀不成文的書,須兼程並進,相輔相助;所以只能有書本知識,而難於得到駕馭自然,指導人生,改革社會的真實學問。所以無論讀哪一種的書,關鍵在於須自己用思想。
要操真實學問,首先須要有一個基本的確切認識。要確切認識:真知必可見諸實行,真理必可發為應用。要明白見得:知識必然足以指導我們的行為,學術必然足以培養我們的品格。有了真知灼見,認識透徹了,必然不期行而自行。一件事,知道了,見到了,真是會欲罷不能。希臘思想史家嘗說:「理論是行為的秘訣」一語,最足以代表希臘人的愛智的科學精神。所謂「理論是行為的秘訣」,意思就是要從理論的貫通透徹裡去求行為的動力,要從學術的探討、科學的研究裡,去求征服自然指導人生的豐功偉績。我們要見得,偉大的事功出於偉大的學術,善良的行為出於正確的知識。簡言之,要走上真學問純學問的大道路,我們首先要能認識知先行後,知主行從的道理,和孫中山先生所發揮的知難行易的學說。必定須有了這種信念,我們才不會因為注重力行,而反對知識,因注重實用,而反對純粹學識,更不會因為要提倡道德而反對知識,反對科學。反之,我們愈要力行,愈要實用,愈要提高道德,我們愈其要追求學問,增加知識,發展科學。
求學應抱為學問而學問,為真理而真理的態度,亦即學者的態度。一個人不可因為將來目的在作實際的政治工作,因而把學問當作工具。須知一個人處在求學的時候,便應抱學者的態度。猶如上操場時,就應該有運動家的精神,受軍事訓練時,就應有軍人的氣概。因為每一樣事,都有其標準,有其模範。要將一事作好,就應以模範作為鵠的。所以我們求學就應有學者的態度,辦事就應有政治家的態度。譬如,曾國藩政治上、軍事上雖說走錯了道路,然而當他研究哲學時,則尊崇宋儒,因為他認為程朱是中國哲學思想的正宗。學文則以司馬遷、韓愈為其模範,以桐城古文為其依歸。治考證學則推崇王念孫父子。他每做一門學問,就找著那一門的模範來學。一個人在社會上做實際工作,無論如何忙迫,但只要有一個鐘頭,可以讀書,則在那一個鐘頭內,即須作純學問的探討,抱著為真理而學問的態度。要能領會學問本身的價值,感覺學問本身的樂趣。唯有抱著這種態度,才算是真正尊崇學術,方可以真正發揮學術的超功用之功用。
我剛才已經說過,讀書,做學問貴自用思想。因為讀書要能自用思想才不會作書本的奴隸。能自用思想,則不但可以讀成文的書得益處,且進而讀不成文的書,觀察自然,理會人生,也可以有學術的收穫。所以我首先須要很簡略的講一點,如何自用思想的方法。因為要知道讀書的方法,不可不知道思想的方法。
關於思想的方法,可分三方面來討論:
1. 邏輯的方法
邏輯與數學相依為命,邏輯方法大都采自數學方法,特別幾何的方法。邏輯方法即是應用數學的方法來研究思想的概念,來理解自然與人生的事實。邏輯方法的目的在能給我們有普遍性、有必然性、有自發性的知識。換言之,邏輯方法要給我們堅實可靠、顛撲不滅、內發而非外鑠的知識。必定要這種知識才夠得上稱為科學知識。
邏輯方法與數學方法一樣,有一個特點,就是只問本性,不問效用如何、目的何在、或結果好壞、滿足個人欲望與否等實用問題。只問理論的由來,不問事實上的由來,譬如,有一三角形於此,數學不問此三角形有何用處,不問畫此三角形之人目的何在,不問此三角形是誰畫的,是甚麼時候畫的,更不問畫三角形、研究三角形有何利益、有何好的結果等。數學只求證明三角之合必等於兩直角,就是三角形之所以成為三角形的本性或本質,就是一條有普遍性必然性的真理。所以一個人是否用邏輯方法思想,就看他是否能掃除那偶然性的事實,擺脫實用的目的,而去探討一物的普遍必然的本質。
中國人平日已養成只重一物的實用、目的、效果,而不去研究一物之本性的思想習慣。這種思想上的成見或習慣如不打破,將永遠不會產生科學知識。譬如:《大學》上「物格而後知致,知致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一大串推論,就不是基於知識本質的推論,而只是由效果推效果,由功用推功用的方法。這種說法即使是對的,但這只是效果的研究。而效果是無必然性的,所謂成敗利鈍的效果,總是不可逆睹的。由不可逆睹的效果,推不可逆睹的效果,其所得的知識之無必然性與普遍性,可想而知。但假如不去做效果的推論,而去做本性的探討,就可以產生純學術知識。譬如,對於格物的「物」的本性,加以系統的研究,可成物理學,或自然哲學;對於致知的知的本質,加以研究,可成為知識論;研究心或意的本性,可成心理學;研究身的本性,可成生理學;研究家國天下的本性,可成社會哲學或政治哲學。由此足見要求真學問,求純科學知識,須注重研究本性的邏輯方法,而不可採取只問效果的實用態度。
邏輯方法的實際應用,還有一特點:可用「據界說以思想」,「依原則而求知」兩句話包括。我們思想不能不用許多概念。我們說話作文,不能不用很多名詞。界說就是對於所用的這些概念,或名詞下定義。那是指出一個概念或名詞所包括的確切意義,規定一個概念或名詞所應有的界限範圍。每一個界說即是指出一個概念,或事物的本性。據界說以思想,就是我們思想中所用的概念,都是有了確定的意義,明晰的範圍的。如是庶我們的思想可以條理而有系統。界說即是規定一物的本性,則據界說以思想即是去發揮那物的本性,而形成純學理的知識。一個人對於某一項學問有無學術上的貢獻,就看他對於那門學問上的重要概念有無新的界說。偉大的哲學家就是界說大家。偉大的工廠,一切物品,皆本廠自造。偉大的思想系統,其中所用的主要名詞,皆自己創造的,自己下過界說的。一個人能否理智的把握實在,對於自然人生的實物的本質有無真認識,就看他能否形成足以表示事物的本性的界說。平時我們所謂思想膚淺,說話不得要領,也就是指思想不能把握本質,說話不能表示本質而言。單是下界說,也就是難事。但這也許出於經驗的觀察,理論的分析,直覺的穎悟,只是武斷的命題。要使其界說可以在學理上成立起來,顛撲不破,還要從各方面將此界說,發揮成為系統。無論千言萬語,都無非是發揮此界說的義蘊。總之,要能把握事物的本性,對於事物有了明晰的概念,才能下界說。並且要能依據界說以思想,才能構成有條理有系統的知識。
至於所謂依原則而求知,就是一方面用原則原理作指導去把握事實,另一方面,就是整理事實,規定材料,使它們符合原理。不以原理作指導而得的事實,或未經理智整理不符合原理的事實,那就是道聽途說,虛幻無稽,模糊影響的事實,而不是有學理根據的科學事實。先從特殊的事實去尋求解釋此事實的普遍的原則,次依據此原則去解釋其他同類的事實,就叫做依原則而求知。我們相信一件事實,不僅因為它是事實,乃因為它合理。我們注重原理,乃是因為原理足以管轄事實,以簡馭繁,指導事實。總之,有一事實,必須能找出解釋此事實的原則,有一原則,必須能指出符合此原理或遵守此定律的事實。單研究事實而求不出原則,或不根據原則而任意去盲目的嘗試,胡亂的堆集事實,均不能獲得科學知識。科學的實驗,就是根據理性的原則或假設,去考驗事實是否遵守此原則。
2. 體驗的方法
體驗方法即是用理智的同情去體察外物,去反省自己。要瞭解一物,須設身處地,用同情的態度去瞭解之。體驗法最忌有主觀的成見,貴忘懷自我,投入認識的物件之中,而加以深切沉潛的體察。體驗本身即是一種生活,一種精神的生活,因為所謂體驗即是在生活中去體驗,離開生活更無所謂體驗。體驗法即是教人從生活中去用思想。體驗法是要人虛心忘我,深入事物的內在本質或命脈,以領會欣賞其意義與價值,而不從外表去加以粗疏的描寫或概觀。體驗是一種細密的、深刻的、親切的求知方法。體驗即是「理會」之意。所謂理會即是用理智去心領神會。此種方法,用來體察人生,欣賞藝術,研究精神生活或文化創造,特別適用。宋儒最喜歡用體驗。宋儒的思想可以說皆出於體驗。而朱子尤其善於應用體驗方法以讀書。他所謂「虛心涵泳」、「切己體察」、「深沉潛思」、「優遊玩索」皆我此處所謂體驗方法。
3. 玄思的方法
所謂玄思的方法,也可以說是求形而上學的知識的方法。此種思想方法,甚為難言。最簡易的講來,可以謂為「由全體觀部分,由部分觀全體」之法,也可以稱為「由形而上觀形而下,由形而下觀形而上」之法。只知全體,不知部分,則陷於空洞。只知部分,不知全體,則限於支離瑣碎。必由全體以觀部分,庶各部分可各安其分,各得其所,不致爭執矛盾。必由部分以觀全體,庶可見得部分的根本所寄,歸宿所在,而不致執著一偏。全體有二義,一就複多的統一言,全體為萬殊之一本。一就對立的統一言,全體為正反的綜合,矛盾的調節。全體與部分息息相通,成為有機的統一體。譬如,由正而反而合的矛盾進展歷程,即是由部分觀全體的歷程。反之,由合,由全體以解除正反的矛盾,以複回雙方應有的地位,即是從全體觀部分的歷程。譬如,讀一篇文字,由一字一句以表明全篇的主旨,就是由部分觀全體之法。由全篇文字的主旨,以解釋一字一句應有的含義,便是由全體觀部分之法。如朱子之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而達到豁然貫通的境界,事物之本末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就是能由部分而達全體,由支節達貫通,由形而下的一事一物而達形而上的全體大用。又朱子複能由太極之理,宇宙之全,而觀一事一物之理,而發現本末精粗,條理井然,「枝枝相對,葉葉相當」。這就是由全體觀部分而得到的境界。
總結起來說,我們提出的三種思想方法,第一種邏輯的方法,可以給我們條理嚴密的系統,使我們不致支離散漫;第二種體驗的方法,可以使我們的學問有親切豐富的內容,而不致乾燥空疏;第三種玄思的方法,可以使我們有遠大圓通的哲學識見,而不致執著一偏。此處所謂邏輯方法完全是根據數學方法出發,表示理性的基本作用。此處所論體驗,實包含德國哲學家如狄爾泰(Wilhelm Dilthey)等人所謂「體驗」和法國柏格森(Henri Bergson)所謂直覺。此處所論玄思的方法,即是最平時最簡要的敘述一般人所謂辯證法。此種用「全部觀部分」,「部分觀全體」的說法以解釋辯證法,實所以發揮黑格爾(Georg.W. F. Hegel)「真理乃是全體」之說的精義,同時亦即表示柏拉圖認辯證法為「一中見多,多中見一」(多指部分,一指全體)之法的原旨。這三種方法並不是彼此孤立而無貫通處,但其相通之點,殊難簡單說明。概括講來,玄思的方法,或真正的辨證法,實兼具有邏輯方法與體驗方法而自成為尋求形而上學的系統知識的方法。知道了一般的思想方法,然後應用思想方法來讀書,那真是事半而功倍。
第一,應用邏輯方法來讀書,就要看能否把握其所討論的題材的本質,並且要看著者所提出的界說,是否有系統的發揮,所建立的原則是否有事實的根據,所敘述的事實是否有原則作指導。如是就可以判斷此書學術價值的高下。同時,我們讀一書時,亦要設法把握一書的本質或精義,依據原則,發疑問,提假設,制範疇,用種種理智的活動以求瞭解此書的內容。
第二,應用體驗的方法以讀書,就是首貴放棄主觀的成見,不要心粗氣浮,欲速助長,要使自己沉潛浸潤於書籍中,設身處地,切己體察,優泳玩索,虛心涵泳,須用一番心情,費一番神思,以審美、以欣賞藝術的態度,去讀書。要感覺得書之可樂可好,智慧之可愛。把讀同代人的書,當作就是在全國甚或世界學術之內去交朋友,去尋老師,與作者或國際友人交流思想、溝通學術文化。把讀古書當作尚友千古與古人晤對的精神生活,神游冥想於故籍的寶藏裡,與聖賢的精神相交接往來,即從這種讀書的體驗裡去理會,去反省,去取精用宏,含英咀華,去體驗古人真意,去紹述古人絕學,去發揮自己的心得。這就是用體驗的方法去讀書,也可以說是由讀書的生活去體驗。用這種的讀書法,其實也就是一種涵養功夫。由此而深造有得,則其所建立的學說,所發出的議論,自有一種深厚純樸中正和平之氣,而不致限於粗疏淺薄偏激浮囂。
第三,應用全體看部分,從部分看全體的方法以讀書,可以說是即是由約而博,由博返約之法。譬如,由讀某人此書,進而博涉及此人的其他著作,進而博涉及與此人有關之人的著作(如此人的師友及其生平所最服膺的著作)皆可說是應用由部分到全體觀的方法。然後再由此人師友等的著作,以參證、以解釋此人自己的著作,而得較深一層的瞭解,即可說是應用由全體觀部分的方法。此外如由整個時代的文化以觀察個人的著作,由個人的著作以例證整個時代的趨勢,由某一學派的立場去觀認某一家的地位,由某一家的著作以代表某一學派的宗旨,由全書的要旨以解釋一章一節,由一章一節以發明全書的精義,均可以說是應用由全觀分,由分觀全,多中見一,一中見多的玄思的方法以讀書。
此法大概用來觀察歷史,評人論事,特別適用。因為必用此法以治史學,方有歷史的透視眼光或高瞻遠矚的識度。由部分觀全體,則對於全體的瞭解方親切而具體,由全體觀部分,則對於部分的評判,方持平而切當。部分要能代表全體,例證全體,遵從全體的規律,與全體有有機關係,則部分方不陷於孤立、支離、散漫無統紀。全體要能決定部分,統轄部分,指導部分,則全體方不陷於空洞、抽象、徒具形式而無內容。
因為此種玄思的方法,根本假定著作、思想、實在,都是一有機體,有如常山之蛇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故讀書,瞭解思想,把握實在,須用以全體觀部分,以部分觀全體的方法。
總之,我的意思,要從讀書裡求得真實學問,須能自用思想,不僅可讀成文的書,而且可讀不成文的書。指導如何自用思想,有了思想的方法,則讀書的方法,自可推演出來。必定要認真自己用思想,用嚴格的方法來讀書,方可以逐漸養成追求真實學問,研讀偉大著作的勇氣與能力,即不致為市場流行的投機應時耳食襲取的本本所蒙蔽、所欺騙。須知不肯自用思想,未能認真用嚴格的方法以讀書,而不知道真學術惟有恃艱苦著力,循序漸進,方能有成,實不能取巧,亦是沒有捷徑可尋的。如果一個人,能用艱苦的思想,有了嚴密的讀書方法,那缺乏內容,膚淺矛盾的書,不經一讀,就知道那是沒有價值的書了,又何至於被蒙蔽呢?
末了,我還要說幾句關於讀書的價值,讀書的神聖權利,和讀書的搏鬥精神。
人與禽獸的區別,雖有種種不同的說法,但根據科學的研究,卻只有兩點:一、人能製造並利用工具,而禽獸不能。二、人有文字,而禽獸沒有文字。其實文字亦是一種工具:傳達思想、情感、意志,精神上人與人內在交通、傳久行遠的工具。說粗淺一點,人是能讀書著書的動物。故讀書是劃分人與禽獸的界限,也是劃分文明人與野蠻人的界限。讀現代的書即所以與同時的人作精神上的溝通交談。讀古人的書即所以承受古聖先賢的精神遺產。讀書即可以享受或吸取學問思想家多年的心血的結晶。所以讀書實人類特有的神聖權利。
要想不放棄此種神聖權利,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我們惟有努力讀書。讀書如登高山,非有勇氣,絕不能登至山頂,接近雲霄。讀書如撐船上灘,不可一刻鬆懈。讀書如臨戰場,不能戰勝書籍,利用書籍,即會為書籍所役使,做書本的奴隸。打仗失敗只是武力的失敗。而讀書失敗,就是精神的失敗。朱子說:「讀書須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最足以表示這種如臨戰陣的讀書精神,且足以作我們讀書的指標。
選自《文化與人生》,賀麟著,商務印書館,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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