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內外輿論兩重天 面對疫情中國進步了嗎
一場以武漢為中心擴散開來的肺炎疫情，成為2020年開年飛出的第一隻「黑天鵝」。以武漢肺炎作為一面鏡子，照出了中國從廟堂到江湖方方面面的問題，防火牆內的批評浪潮更是此起彼伏。比較而言，防火牆外反倒是對中國官方的緊急應對有所讚賞。
上周二（1月28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會見世界衞生組織（WHO）總幹事譚德塞（Tedros Adhanom）。譚德賽表示，在疫情面前，中國政府採取了及時有力的舉措，公開透明發布資訊，用創紀錄的短時間甄別出病原體，及時主動與世衞和其他國家分享有關病毒的基因序列。「中方行動速度之快、規模之大，世所罕見，展現出中國速度、中國規模、中國效率。這是中國制度的優勢，有關經驗值得其他國家借鑑。」
上周四（1月30日），世衞再次召開會議，宣布中國本次疫情構成「國際公共衞生緊急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PHEIC）。與此同時，在世衞的新聞發布會上，發言人表明，世衞對中國控制疫情的能力十分有信心，也相信中國有能力盡早控制疫情。世衞同時呼籲，各國沒有必要中斷與中國的貿易和進出，不建議對中國進行旅遊和貿易限制，並希望所有國家能秉承這個原則，世衞委員會充分認可中國方面的努力及資訊的透明程度。
一邊是中國國內的洶湧而來的怒火和批評，一邊卻是防火牆外的讚賞，究竟該如何辯證地理解內外輿論的兩重天？相較於十七年前應對沙士（SARS）疫情，中國官方這一次究竟有哪些「進步」？
加速認定新型病毒
從武漢出現不明原因肺炎到官方認定病原體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中國政府僅用了約一個月，這樣的速度在以往是不可想像的。英國傳染病學專家法勒（Jeremy Farrar）提到，沙士後內地大幅改革防疫機制，「人們需要明白，即便使用了最新科技，在呼吸道疾病流行季節追蹤這樣一種新型病毒其實相當困難。」
諸多迹象表明，追蹤這樣一種新型病毒實際所用時間可能遠短於官方公布的時間，因為1月24日《新英格蘭醫學雜誌》已經發表了一篇題為《A Novel Coronavirus from Patients with Pneumonia in China, 2019》的文章。文章研究團隊由中國疾控中心領銜，北京地壇醫院、武漢金銀潭醫院、湖北疾控中心、中國科學院生物安全大科學研究中心、山東第一醫科大學等機構亦有份參與。中國疾控中心主任高福為論文通訊作者之一。文中明確寫道：「通過對武漢新型肺炎患者的樣本進行全基因組測序，發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乙型冠狀病毒屬病毒，它成為可以感染人類的冠狀病毒科中的第七個成員。」
1月20日下午，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衞健委）高級別專家組在針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有關防控情況舉行的記者會上，也提到追蹤過程的難度，因為「認知這樣一個新發的病有個過程，並且是一個科學過程。我們有各方證據，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病毒也在變，病毒在適應環境，在適應人類」。
雖然這其中不乏爭議，比如科研人員被指優先發表論文而錯過最佳防疫窗口，前期在是否人傳人問題上存在瞞報、誤報等，但爭議之外，依然不可否認中國在認定一種新型病毒時的進步。上周三（1月29日）發表的第二篇文章—《Early Transmission Dynamics in Wuhan, China, of Novel Coronavirus-Infected Pneumonia》（《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在中國武漢的初期傳播動力學》）雖然引發了內地輿情沸騰，但不得不說，在一個多月時間裏覆蓋400多個病例的分析，是相當不容易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隨後亦稱，該文具有重大公共衞生意義。
回顧十七年前的沙士，同樣是面對一種未知的病毒，在追蹤和認定上所花的時間及經歷的波折，放在今天是不可想像的。彼時，由時任衞生部部長張文康牽頭的衞生部非典型肺炎防治領導小組在沙士於中國肆虐了四個多月後，才宣布成立「非典型肺炎病原學研究聯合攻關組」，因為隱藏在病魔背後的真凶究竟是什麼衣原體，一眾病原學專家、醫學界還是一臉茫然，其間還鬧了一場「病原體就是衣原體」的烏龍。
其時，在「聯合攻關組」成立三天後的4月16日，世衞在日內瓦宣布，一種人類過去從未發現的新型冠狀病毒正是沙士的病原體。世衞正式將此病毒命名為沙士，而此時距離中國發現第一例非典型肺炎患者，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資訊公開透明前所未有
面對突如其來的武漢肺炎疫情，很多人會質疑官方資訊的真實可靠性。畢竟2003年的沙士殷鑑不遠，不少人對於中共官方長期以來的資訊管控也積怨頗深，於是一時間，恐慌很快變成了憤怒，恐慌是對於不確定性的自然反應，而憤怒對準的則是其中可能存在的人為因素。
不可否認，官方在前期確實存在資訊披露不及時的問題，而且八個醫務人員因第一時間將疫情定為沙士，還被簡單粗暴地定為「造謠者」，但隨着疫情管控工作從地方轉入中央，資訊的公開透明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習近平在1月20日批示要全力救治患者，盡快查明病毒感染和傳播原因，加強病例監測，規範處置流程；要及時發布疫情資訊，深化國際合作。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擔任中央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組長，1月26日，他主持召開領導小組會議，再次強調，要及時公開透明發布疫情防控資訊，對緩報、瞞報、漏報的要嚴肅追責，要主動回應社會關切，做好疫情防護知識宣傳，加強與世衞及有關國家和地區的溝通合作。
話說到了，關鍵是也要做到，就這些天的情況來看，中央也言如其實。比如在及時公開透明發布防控資訊方面，不僅各省份有定期的記者通報會，而且主流媒體亦在進行24小時滾動播報，按照「小湯山模式」在武漢市蔡甸區和江夏區黃家湖新建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甚至「直播」動工現場。
可以說，從病毒的傳染性和危害性，到病例的及時通報，再到醫護人員的感染情況，以及各地防控措施，都在向公眾公開。
極速查辦失職瞞報
中國政府在嚴肅追責緩報、瞞報、漏報方面也是動作不斷。1月24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徵集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問題線索及意見建議的公告》，當中提到，「對涉及緩報、瞞報、漏報疫情，落實防控措施不力，導致疫情擴散等嚴重後果的重要問題線索，國務院辦公廳督查室將直接派員進行督查。」四天後的1月28日，中共中央印發了《關於加強黨的領導、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提供堅強政治保證的通知》，提到對表現突出的要表揚表彰、大膽使用；對不敢擔當、作風飄浮、落實不力的，甚至弄虛作假、失職瀆職的，要嚴肅問責。
雷霆大動作下，不少官員應聲倒下，第一時間被問責。比如首個被問責的天津市衞健委二級巡視員王增田，因嚴重失職失責，造成嚴重不良影響，留黨察看二年，由天津市監委給予其政務撤職處分。湖北不少官員亦被處分問責，其中引發外界廣泛關注的是「一問三不知」的湖北黃岡衞健委主任唐志紅。湖北之外亦是如此，比如在山東，萊蕪區市場監管局黨組書記、局長姚眾經由於在疫情防控工作中履職不到位，被全區通報批評。
而對於社會關切的問題，今次的回應速度也值得稱道，比如湖北紅十字會將捐贈口罩給「莆田系」醫院的風波，再如中國科研人員在國外權威期刊發表論文的爭議，尤其是唐志紅被免職，速度之快更是創了新紀錄，網友紛紛感慨「太快了」、「秒回」。
羅列中國今次在應對肺炎疫情時的「進步」，並不是要否定或是忽略在這個過程中的不足甚至是退步，而是希冀最大限度看到這場疫情風暴的全貌，包括對中國變化的掌握。不足甚至退步的地方還是有很多，比如地方上積重難返的官僚主義問題、紅十字會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中國社會總體上科學啟蒙的不足，等等。
面對這些不足和問題，情緒的宣洩是容易的，困難之處是如何真正汲取這一次的教訓，如何在整個國家按下暫停鍵的危機關頭集體反思：反思我們的公共衞生體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反思自以為無所不能的我們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關係，反思中國的下一步如何才能走得更堅定、更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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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199期《香港01》周報（2020年2月3日）《內外輿論兩重天 面對疫情中國進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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