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獨到促統之間—台灣忽視的北京促談深意

撰文:陳鄭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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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賴清德結束訪美返台,但負面影響正在台海發酵。雖民進黨方面咸信賴清德行程已做到「低調」,且行程的主觀目的在於取信美方,抗中並非首要,但依舊無改啟動北京對台政經軍多方擠壓的行動,台灣朝野了無新意解讀北京對台持續反獨、促統的視角,實際忽視了各式迫台工具的使用,反映北京在反獨到促統間,更蘊含有促談的深意於其中。

為反制賴清德訪美,北京除了照例對外發表嚴正的政治辭令,緊接發布東部戰區台灣週遭軍演,以及第二波福建外海實彈演習都給予台灣出乎「等量反制」作為的預期。此外,北京於兩岸經貿祭出反傾銷、以蟲害為由直接禁斷台灣芒果輸往中國大陸,雖直接傷害不大,但釋放出認知動搖的效果十足,一則搭配政治與軍事行動,於經濟領域協作制台,二則也再度成功掀起台灣內部一波「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是否中斷的疑心病討論。

《福州日報》發布的射擊警戒區域。(《福州日報》)

就兩岸現實而言,在走向兵凶戰危之前,雙邊關係狀態已達階段谷底,此階段差異反映在接續懲治程度還能有多深,在台灣大選前只要不觸發直接的軍事衝突,兩岸關係本質基本不起變化,賴清德日前訪美不過是一宗能被做政治文章的事件,傷害不了已殘了的兩岸關係幾分。

反倒是近期來自內地官方、學者的一些說法信息值得台灣方面酌加留意。國台辦主任宋濤21日藉出席「津台會」,再度對台示意「當前兩岸關係正面臨著和平與戰爭,繁榮與衰退的兩條道路,兩種前景的選擇,台獨只會帶來深重災難」說法;國台辦副主任潘賢掌17日則是直接挑明「何黨何派在台灣掌權都無法改變兩岸統一大勢」,並且呼告「台獨分子『竄美』一次,台灣民眾利益就少一次」,大有將台灣民眾利益將與台獨份子掛勾的味道,示警北京對台「無條件讓利」的時代恐將結束。

國台辦副主任潘賢掌17日批評賴清德過境美國,指出「台獨分子竄美一次,台灣民眾利益就受損一次。(聯合報)

伴隨商務部日前對台灣生產的聚碳酸酯課稅,實施臨時反傾銷措施,對台貿易壁壘調查已從立案時的2455項,增加至2509項,再到新近直接禁斷台灣芒果輸陸,渠等經濟懲戒都讓北京對台告別「無條件讓利」、乃至ECFA會否面臨中止再惹討論,產生出懷疑。為回應事態發展,國台辦也順勢語出「根據初步調查結果,民進黨單方面限制大量大陸產品輸入,違反世界貿易組織的『非歧視原則』」,「不符合ECFA有關於推動兩岸經濟關係正常化、制度化及自由化的要求」,句句提及ECFA,卻也句句不提是否中斷ECFA,將台灣民心對於兩岸經貿是否如昔的忐忑吊在邊上。

相對於北京官方的模糊處理,海協會副會長孫亞夫則提出澄清,「大陸的官方和媒體,從來就沒講過要中止ECFA,都是台灣媒體在炒作」,但隨著兩岸經貿與農漁產品暫停進出口的爭議頻傳,孫亞夫的澄清顯然難渡攸攸之口。

綜合上述,基本說明了兩個事實,一則是兩岸經貿深化已達不可逆,且難割蓆的程度,總使民進黨政府戮力宣揚並推動供應鍊脫勾,但兩岸經貿涉及層面之廣,風吹草動斷ECFA總能焦慮一波台灣民心,這便足以說明這些惠台措施有相當成效,且實際掐住了台灣眾多產業利益根本,台灣官方再如何自圓其說、挖東牆補西牆,甚至用喪事喜辦的態度自娛娛人,都無改惠台措施日久確收成效的事實。

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圖)8月18日答記者問表示,根據對台貿易壁壘調查初步調查結果,台灣地區對大陸採取貿易限制措施,不符合ECFA關於推動兩岸經濟關係正常化、制度化及自由化的要求,支持相關主管部門將結合貿易壁壘調查情況,依據有關規定研究採取相應的措施。(VCG)

其次,不論是商務部、國台辦,還是孫亞夫的幾方雙簧,都是話音落,也話音不落。既能營造一旦賴清德當選,ECFA將全面中止,反貿易壁壘調查將波及更廣泛的經貿專案的可能性,更有以ECFA為繩,懸吊台灣浮動的統獨意識,更直白說,是令那些無牌可出、挺獨又抗統的群眾利益,進退失據,凌遲而不決。

一如孫亞夫同場潘賢掌場合所述,「兩岸政治對立的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才是惠台措施是否有成的主要原因,搭配北京對台一貫如「一中原則」、「兩制台灣方案」等政治訴求、時而急時性圍台軍演,乃至以切香腸的方式「限制」兩岸經貿的發展,台灣放眼所及,唯有反獨之後便是促統,就方向上來說,確實如此,但就過程細膩處,則忽略了北京從容將政軍經三位一體,刻意營造政治與經貿談判包裹合談的用心。孫亞夫釋出ECFA不會斷,此話不假,因為從北京立場來看,根本沒有必要一次性賣斷ECFA的必要,隔三差五解構ECFA更具有「利多」,斷不斷ECFA、貿易壁壘調查等作為,也將因此添具促談、迫使台灣上談判桌的壓力。

回應到北京多年來對台經常喊話的「政治協商」,固然台灣並不把這倡議當一回事,鎮日埋首在兩岸統獨、兩岸和戰的兩端點叫囂樂此不疲,但忽略「政治協商」背後代表的以談化統獨、以談化和戰,當真是台灣朝野與社會民心望向兩岸關係發展的一大盲點,北京對台施加諸多壓力,自然有懲治台獨的用意,但也具有相當積極促談的意圖,可以理解為北京在對台軍事上,不為打,但不怕打,在兩岸經貿上,不為斷,但也不怕斷。

當北京已將ECFA作為兩岸促談籌碼,台灣在和戰之間,討論「無條件讓利」、「懲治無差別級化」是否時代到來之餘,還陷入極端被動ECFA要斷不斷的深懼之中,載浮載沉度日。不如思索如何在還保留自身一定動能的情況下,主動介入談的領域,這才是台灣把握自身少有籌碼的積極回應,這一方面是台灣的日漸增高的挑戰,也是日漸減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