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大火｜「第一鬼樓」與政客不想清、民眾不想理的「低端人口」

高雄市鹽埕區的「城中城」大樓於周四（14日）凌晨發生大火，火勢延燒迅速，十分鐘內一至四樓便陷入火海，住户驚慌逃命，卻仍釀成41人受傷，46人死亡的悲劇，是台灣近26年來最為嚴重的火警意外。

起火原因初步判斷可能是情侶吵架亂扔煙蒂引起，城中城大樓十分老舊，6樓以下原為繁華一時的商場，然而隨着鹽埕區的沒落，大多數店家都早已歇業，原本的商城也成為充斥雜物的廢墟及街友的安身之處。7至11樓則被分租成許多套房低價出租給老弱民眾，其中大多是失智或行動不便的長者，也因此，火勢雖集中在7樓以下，但仍有不少住户仍因逃生不及不便，而慘遭濃煙嗆死。

但住户結構老弱並非災情如此慘烈的主因，城中城大樓屋齡40多年，卻沒有管委會負責維護修繕，閒置的商場堆滿了易燃雜物、逃生出入口被堵死，建材、裝潢都不符合防焰和消防標準，玻璃帷幕與挑高導致火勢能迅速竄升到高樓層，種種管理不善的人為疏失，才釀成台灣這26年來火災傷亡最嚴重的悲劇。

2017年11月18日，北京大興區「聚福緣公寓」也曾突發嚴重火災，造成19人死亡、8人受傷。由於事發建築屬於違法建設、違規施工、違規出租，安全隱患長期存在，官方因此下令進行大規模的安全隱患排查清理及整治，許多租住在違章建築的勞工與低收入基層居民被要求從速搬離，但在缺乏遷居與安置的協助下，被批評手法作風太過粗暴，甚至引發「清理低端人口」的風波爭議。最終該起火災有21名官員被處分，15名責任人被批捕。

高雄城中城並非違章建築，但許多公設年久失修、宛若廢墟，被戲稱為「高雄第一鬼樓」，在台灣六都房租飆漲的情況下，成為弱勢或邊緣户無法逃離的落腳處。諷刺的是，城中城與繁華熱鬧的愛河十分鄰近，僅有一河之隔的三民區也常為豪宅商場的炒房目標，許多在愛河遊憩的學子或遊客，甚至不曾發現這棟「鬼樓」的存在，政府機關也對這棟建築的危老狀況漠不關心。

如今的一場大火燒出了愛河浪漫繁華背後的黑暗面，除了令人心痛之外，外界也在等待政府官員們如何做好善後處置，並承擔起應負的政治責任。從近年的普悠瑪號、太魯閣號列車脱軌事件，再到台北錢櫃KTV失火與本次城中城失火，幾乎都是能夠事先防範，行政機關卻過於疏忽怠慢所致的事故。然而比起火車與KTV等普羅大眾都會接觸到、也更容易有感的區域，城中城身為外界所謂「低端人口」的聚集地，似乎更容易被視為事不幹己的「兩個世界」，政客與相關媒體的反應與操作也不禁令人搖頭嘆息。

2011年台中夜店發生大火、釀成9死13傷時，現任高雄市長陳其邁曾在民視節目《頭家來開講》中點名時任台中市長鬍志強應為此下台負責，並批評監察院不敢彈劾胡志強，如今面臨網友要他以「相同標準」檢驗自身時，陳其邁在受訪時愣住語塞了15秒，最終僅以「深切檢討，不會迴避」作結。然而何謂民進黨式的「負責」？民眾也並非沒有經驗。

而最令網友震驚的，莫過於《頭家來開講》竟火速將陳其邁批評胡志強那段影片下架，台北市長柯文哲亦諷刺，政論節目為何對如此重大的事件毫無討論？柯文哲當然對此深有感觸，台北KTV發生大火時，柯文哲多久到現場、有沒有鞠躬都被媒體放大檢視，綠營民代連發數十則「檢討文」向柯文哲究責。相較之下，此次陳其邁的臉書下方則充斥着「市長、消防員辛苦了」、「願亡者安息」、「市長加油、高雄加油」等暖心貼文，還有人想帶「南北資源失衡、高雄大樓本就老舊」等風向替其卸責，所受待遇截然不同，甚至連面臨罷免得陳柏惟都能因一篇發文，就被部分媒體以「超暖心的一句話讓網友全贊翻」下標蹭到一波流量。

面對悲劇當然可以哀悼，當若想以哀悼轉移焦點，以手段抹去過去言行避免受到相同檢驗，甚至惡人先告狀的批評他黨要求陳其邁負責是在「消費災難」，轉投卻又想藉悲劇造神吸取政治紅利，那未免令人不齒。辛苦委屈的當然不是有着市長之尊的陳其邁，而是被迫生活在城中城外界眼中的「低端人口」；陳柏惟為洗白形象花2分鐘在社群發文蹭出來的流量，暖到的也只有他自己岌岌可危的選情。

城中城這類底層居民不是政客們在意討好的對象，甚至大多時候都被視為難以處理的燙手山芋，畢竟實事求是的去解決這些問題，從來沒有煽動民粹、操作風向來得容易。但台灣不需要廉價的同情與哀悼，而是願意做實事的「改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