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防疫政治學　武漢台人包機背後的兩岸攻防

武漢肺炎疫情擴大後，500多位滯留武漢當地的台灣民眾，第一批247人終於在2月3日晚間11點多，透過「春節加班機」的形式搭機返抵台灣桃園機場。據了解，許多機上乘客落地之後，情緒激動打電話向家人報平安，直呼回家真好。

在此之前，台灣陸委會曾表示，約有400位滯留武漢及周邊城市的台人向台政府登記求助，希望協助返回台灣。當載着第一批台灣人的中國東方航空班機抵達之後，台陸委會隨即發布新聞稿，稱這是「透過多元管道，多方溝通」，也是兩岸雙方「共同努力合作達成今日的成果」，表示「肯定與欣慰」。而蔡英文也在2月4日說，肯定大陸對台灣人民返鄉過程給予的協助，並稱「面對挑戰，對話與合作永遠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

事實上，在武漢台人得以搭機返家之前，兩岸官方經歷了一場令人捏把冷汗的攻防戰，致使嚴肅的防疫工作，蒙上一層濃厚的政治陰影。

大約在1月26日前後，台灣春節假期的尾聲，諸多國家傳出將以專機飛往中國「撤僑」。而台灣官方則對外放出消息，指已通過各種管道與大陸協調，希望陸方准許以包機的方式撤離滯留在武漢的台商和台胞；台灣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也在記者會上稱，陸委會與海基兩會正在積極溝通協調中。

相隔兩天，1月28日陸方透過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做出回應，指大陸海協會在前日18時收到台灣海基會的來函，但表示台方「已就各種管道與對岸協調，包括與海協會溝通協商」的說法「與事實情況不符」。馬曉光也說，在湖北的台胞得到妥善照顧，陸方會以「高度重視兩岸同胞健康福祉的精神」，繼續與台灣有關方面保持溝通協調。

在馬曉光的回應之後，台灣方面諸多媒體將之定調，認為大陸「拒絕」台灣提出的撤離要求，或是稱陸方給台灣「碰軟釘子」，甚至有媒體認定陸方的做法是「已讀不回」。這類的聲音出現，讓台灣社會對於中國大陸的反感與不滿再度湧上枱面，例如民進黨新科不分區立委就指責北京把台灣人當「人質」，而一位台灣媒體人更高分貝批評「那個國家不會把你當人看」，美國著名的「親台」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則「補刀」怒批大陸「令人憤怒」。

當台灣社會對此瀰漫一股怨氣，大陸官媒新華網2月1日晚間，罕見地發出一篇《武漢市台辦負責人就開展疫情防控涉台工作答記者問》，內文提及「部分台胞因工作、家庭需要，希望能早日返台，我們高度重視，正在積極協助解決」。武漢台人等待返鄉終於露出曙光，有分析認為，陸方其實枱面下已在安排運送台灣人返家的計劃，最終方案只要待北京點頭即可執行。

武漢台人的返鄉過程可謂是一波多折，在第一批「春節加班機」完成任務後，國民黨也跳出來，稱國民黨中央與大陸台商組織「台企聯」自1月27日即成立了「七人小組」，分頭低調與兩岸官方聯繫，從而才能在兩岸官方冰封零互動之下，促成此次的人道救援。對於國民黨的說法，兩岸官方至今並未有回應，但台灣陸委會所說的「多元管道、多方溝通」，則隱約透露出端倪。

回顧這段過程，不難看出兩岸官方不約而同存在着政治考量。從台灣的角度來看，官方似乎有意藉着其他國家「撤僑」的名義，將台灣人的撤離也視為「撤僑」，這樣一來得以模糊化「兩岸關係」與「國際關係」的界限，二來也能營造出兩岸官方恢復接觸的印象。從大陸的角度來看，恰恰是要避免外界誤認為是台灣「撤僑」，也要避免台灣官方人士以此機會與陸方人員接觸。例如原來台灣傳出將指派華航飛赴武漢接人，最後則是由大陸航空公司執行包機任務，就能顯見陸方在意的「玄機」，不願讓外界有大做文章的空間。

最新的進展是，原來外傳2月5日還有一架包機，將載送第二批台灣民眾從武漢返鄉，但台灣陸委會數度否認，甚至加開一場記者會表示「今明兩天都不會有從大陸的加班機返台」。據陸委會的說法，因為要提升防疫檢測，且鑑於台灣收容場所有一定難度，需要充分協調與準備，目前仍「和陸方循既有管道持續溝通」。除此之外，台陸委會也在記者會上說明，此前返台的第一批民眾，是「台商與各界人士都有協助」。

總的來看，如同蔡英文所言，武漢台人返台「人道人權應優於政治考量」，但從兩岸官方就此事的態度來看，政治考量的因素卻幾乎無處不在。台灣起初將輿論導向中國大陸刻意阻止台人包機返台，吃北京豆腐；到後來則看得到有意藉此營造出兩岸官方實質接觸的想像空間，並且試圖不讓陸方取得主導權。而中國大陸則是為了避免出現「國與國」的爭議印象，在很多做法上格外小心翼翼，卻也讓台人返家之路延遲了好幾天。

防疫工作迫在眉睫，由此也能體會到兩岸之間的緊縮或衝突，受害的終究是夾縫之中的民眾，兩岸各個面向的合作或交流其實有助於防止疫情擴散。對台灣來說，可以藉此機會對陸方釋出善意，增加一些彼此的信任；而對北京來說，協調溝通工作還可以做得更好，不讓人有非議的空間。兩岸官方都應該把民眾的福祉與利益擺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