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謝佩婷|先天腦癱致腿部缺陷 騎上馬背追逐奧運獎牌
謝佩婷(Natasha)總是滿臉和悅,笑聲近乎無憂,坐在長椅上等候訓練的她就是個普通女生,乍看之下,難以想像她患有先天腦癱、導致活動功能障礙,直到她緩緩站起,在媽媽攙扶下步履蹣跚走到馬匹旁,於教練和媽媽協助下慢慢騎上馬。
先天缺陷將她的活動能力、視力無情地奪走,但她沒有對自己的夢想鬆手。Natasha即將第3次踏上殘奧會舞台,縱未能以雙腿奔跑,仍能策騎馬兒感受風。
攝影:梁鵬威
24歲的謝佩婷是早產嬰兒,29周就出生,當時體重僅得1220克,連哭聲也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醫生診斷後證實她患有先天腦性癱瘓,跟一般足月出生的嬰兒不同,早產令她患有活動功能障礙。她欠缺完整的活動能力--受肌肉繃緊及過度條件反射等問題困擾,她的四肢活動受到不少限制,視力亦較差。
陰晴不定的清晨,穿過白瓷色的弧形拱門,走入清幽的雙魚河騎術學校,Natasha正坐在長椅上等待馬房人員拉馬出來訓練,身旁的媽媽率先上前打招呼「我是Natasha--」,我頓了頓,她在一秒的間歇後續說「的媽媽」,我笑了笑,不知道是她的幽默開場白還是本來說話的調調,惟肯定的是,「謝太」是個可愛爽朗的母親。
年幼手術接手術 血淚練成今天強大母女
就如謝佩婷所說「遺傳了母親的DNA」,她的性格開朗而輕鬆,殘疾不是她人生止步的理由,「我本身性格都好樂觀的,積極想方法令自己去進步,不會不斷去埋怨,因為幫不到件事。」騎馬與人生亦然。她的樂天來自可愛的母親,談起有關寶貝女兒的事情,媽媽像閒話家常般憶述12年前女兒的大手術。
「割開大髀」、「移開肌肉」、「割鬆啲筋」,口吻淡然得像是別人家的事,但手術刀割開的畢竟是親生骨肉,謝太當時在手術室外如坐針氈,害怕得除了祈禱便是哭、哭、哭。
媽咪,你救我吖。
孩子哭着向自己求救是撕心裂肺的痛。有一次手術後打石膏,因石膏在乾透後走了位,壓了在Natasha的骨上,「她痛得睡覺都喊,我找姑娘卻要等到聽日(翌日)才能幫她開個口位,佢點痛到聽日?個女話『媽咪你救我』,我不知所措,唯有一直煩住姑娘,姑娘說『你哋好喇喎』。」媽媽現在當笑話般分享,惟女兒哭腔的一句「媽咪你救我」,氣弱浮絲的每一字卻像在她心上用力開一槍。
一般孩子無憂地跑跳、玩耍,或與家人一起歡渡節日,Natasha只能躺在病床上靜候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媽媽每次出門往醫院亦是一次又一次鍛鍊心靈的長征。想必,種種血淚煉成今天強大的兩人,再痛總是一笑帶過。
由藉馬術治療到出戰奧運
謝佩婷在5歲那年經社工提議下加入香港傷健馬術策騎協會,藉馬術治療改善肌力和平衡力。她第一眼已對馬匹感興趣:「覺得牠們好特別,有一隻動物咁大隻嘅!又可以與動物一齊做運動,其他項目是做不到的。」起初騎馬只為改善身體協調、增強腳力,她卻在馬背上擺脫殘障的束縛,感受自由。
愛上騎馬以後,Natasha的生活從此充實而快樂,騎術鍛煉令她原本沒有感覺的10個腳趾頭回復了感覺,也令她的生命有了夢想和希望。2008北京殘奧會,那年她11歲,在電視上看到馬術比賽,她想像自己也能在場上競爭。
「看到有些選手即使沒有了手腳,都可以騎馬,便想到我可不可以比賽呢?」4年後,她實現了成為殘奧選手的夢想,獲選代表香港出戰倫敦殘奧會傷健盛裝舞步項目,成為此項目歷屆最年輕參賽選手。4年又過去,她再成為里約奧運代表,直到今年東京奧運,她仍是我們的香港代表。
騎上馬後 不覺殘缺
經歷令她成長,謝佩婷出戰上屆殘奧前夕曾於訓練時墜馬,「我的馬被旁邊的馬嚇倒,我整個人『飛』出來, 整親下背雙腳完全動不了,差唔多成分鐘沒有感覺,因為撞親神經線。」問她可會擔心從此不能再與馬兒共舞,身軀瘦小的她笑笑說:「倒沒有,因為我堅持相信一定會沒事的,唞一陣就沒事。」大概從出生一刻已習慣面對命途多舛,她也只能這樣相信。比起兒時經歷手術接手術,她說:「反而是這項運動令我學會不輕易放棄,比常人更大決心,不斷去進步自己。」
即使活動能力有別於他人,她不會在意自己的缺陷,「其實最重要是騎了上馬,控制到隻馬、同到隻馬合作,做到你的路線,與正常馬術運動員沒什麼分別。」
希望更多人知道香港馬術都有競爭力,不會小看香港人。
東京殘奧會,她笑言當然是想拿獎牌,她在12年倫敦殘奧1a級取得第14名,16年里約殘奧1a級名列第23。「最重要都是享受比賽,我給自己的目標是前10。也希望讓更多人知道,香港馬術都能發展到成為一項有競爭力的運動,不會小看香港人。」
媽媽的願望
訪問那天風很大,媽媽在旁邊一直為女兒整理被風吹得散亂的頭髮,怕她出鏡不好看,除了在圈中騎馬的時間,守護的目光未有離開過女兒。剪輯影片,才發現正式拍攝前她邊擁着身形單薄的女兒邊低聲笑說:「快啲啦!我個女好攰㗎喇。」被雙臂包裹的Natasha也笑了。
媽媽說出為人父母最常說的「最重要她開心」,「怎樣去定義開心呢?就是她的人生有目標、 每天起床後有想做的事而又做得到。每次騎完馬她會對我說『今日好開心』、『今日我有什麼突破』,每日都有的,這是我最開心的事。」
「她已實現了她的夢想⋯⋯」話未說完,Natasha把臉轉向她反駁:「未呀!我都未拎牌。」
「哦?未呀?拎牌呀?好啦!慢慢、慢慢。」媽媽聽後開懷大笑。
擺脫身體限制 策騎感受自由(按圖放大):
【香港隊已獲得的東京奧運資格】(按圖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