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長池世錦賽】一條線道　一種人　何甄陶的水中原點

「鬼仔」，香港人，中文略懂一二，表示媽媽當年是「拎」他到泳池；其餘的不太清楚。
22歲，游泳選手，今年初次打破香港紀錄，首次踏足世界錦標賽，與奧運資格亦只差0.17秒的距離；但一切沒有刻意計劃。
目標、人生去向、甚至當年為何選擇自由式，他不了解亦趕不着解釋，總之在抉擇那瞬間自有定案。
「I’m a pretty go with the flow guy」，如此的一個他，他叫何甄陶（Ian）。
香港01記者楊宇翹　韓國光州直擊

傳媒慣性幫人「起朵」，在港泳壇裏出現過「美人魚」、「小美人魚」、「爆肌飛魚」，然而面對眼前的新手香港代表，我一直想不通。父母為香港人，早年移居美國，因此何甄陶於美國維吉尼亞州出生及成長。6歲開始習水，因為「媽媽『拎』我到泳池，然後就在泳池游來游去了」，縱使一開始為學求生技能，但「有規律地運動總有好處，身體變強壯、學習抵抗困難，小時候持續游泳亦無壞」。

故事總有個開始，而章節要繼續總需點因由貫穿，至於Ian何解繼續游泳，他卻無可奉告。「美國有些夏令賽，或者是那時候一直有參與，就繼續游了」，因為開始了所以繼續，「但至高中畢業游泳成績亦不突出，剛好大學入讀工程學，就想倒不如向這方面發展，擱置游水。」爸爸於維珍尼亞理工學院暨州立大學修讀博士，Ian因而亦跟隨，但說到此他不禁失笑：「然後去了甄選泳隊。」

大學進步神速　曾參與美國奧運選拔賽

聽到此我也跟着笑，在想究竟在這個22歲男生人生中，有幾次「突然想」？14歲時教練讓他挑選主項，毫無頭緒、「唔知點解」，Ian突然想選擇自由式；本應放棄水中生活，但入大學前又突然想，「試試選拔也無妨」。結果Ian順利入選，一年後隨即獲大學頒贈獎學金，其後亦出戰美國大學聯賽（NCAA），2016年達標參與美國隊奧運選拔賽，大學的游泳生活令他進步神速。

游泳真的無壞，試試亦確實無妨，但世事沒有太多巧遇，進步從來是歸功努力：「大學游泳是關乎如何適應新的練習環境、渴望進步的慾望有幾多，你要做的是相信練習過程，再不惜一切地去努力。」然而Ian的100碼自由泳由大學首年的45.39秒，推前至畢業時的43.52秒，50碼自由泳亦由20.25秒變至19.34秒；「突然想」或聽起來輕率，但一切證明，重點不在決定倉促或周詳，而是當日承諾如何履行。「過去我體重只有67公斤，雖然相比其他外國選手仍差點點，但現在已升81.5公斤了」，他由大學選手慢慢走向專業一員，2017年更決定代表香港出戰國際沙場。

認真對待當天決定，Ian亦是高材生，除了游泳還懂小提琴，大學GPA更高達3.63。惟在他的字典裏，學業始終比游泳重：「由始至終，學業、工程學行先，現在我也繼續修讀碩士；但我亦想像不到，沒有游泳的生活會是怎樣。」

游泳的原點：泳手和水

我笑他是「做咗先算，自然會好」的代表，也不像會計算的泳手般周詳計劃。Ian想了想認為，這樣的性格卻為自己減去游泳包袱：「有些人嘛，他們需要注視、氣氛去表現，但處理不好就會變成壓力；也許是，我由始至終都不需要那些目光，所以游起來沒有包袱，成績逐漸進步。」

要有長遠計劃，何時何地要達到哪個目標的藍圖亦是成功指南。這名22歲男生卻認為，游泳世界的原點，其實是泳手和水的關係：「你可以在奧運亮相，也可以在世錦賽贏盡光彩，更能在一些地區賽上陣……但說到底，一切只關乎你和那條線道，其他都無關痛癢。」的確「成功指南」有時候會讓人失焦。

焦點明確，亦沒有多餘雜念，Ian的表現進步明顯。今年4月他在香港長池計時賽50自以22.25秒打破杜敬謙所保持的香港紀錄，其後在拿玻里世大運更把時間再推前至22.18秒，香港男子衝擊奧運A標唯一希望，似乎降落於他身上。

「或者，香港該有兩個希望的」，我說。
「嗯，我也一直在想着」，我們一同思念着他。

今年3月大概是香港泳壇（甚至是世界泳壇）的悲痛。杜敬謙的突然離世，讓社會各界添一份惋惜。那時候剛好碰着吳鎮男、張健達正式退役，我們問着港男隊前景是明朗或暗淡，結果一個月後出現了何甄陶這新人，一破Kenneth香港紀錄亦令我們去想着香港男泳手亮相東京奧運的可能。

「你知道嗎，如果今天他能與我們一起經歷世錦賽會是多美好的事；我很希望他仍在這裏，希望會有一起游泳的我們。」
「會想為他取下一個A標嗎」，我問。
「嗯……嗯」，到此我們也說不下去。

今屆世錦賽Ian以22.59秒完成50自初賽，無緣A標。「突然想」又好，為別人也好，Ian直言不急於達標：「50自充滿着可能性，我有信心把它好好表現出來，但仍有時間的，不會過於急進。」

縱使沒有計劃太多，但明年即將碩士畢業的Ian，卻再次面對「選擇主項」的抉擇。「今趟要為生活選擇」，Ian續露出笑容，「或者2020年後，擱置游水。」
「真？」我質疑他笑容背後的「突然想」。
「But，who knows」，如此的一個他，他叫何甄陶，別朵「the go with the flow guy」。

何甄陶今屆世錦賽回顧（按圖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