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淇李榮傑.後奧運的我|放棄教職與妻子同行 一承諾成就雙金

撰文:趙子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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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里約的初出茅蘆、東京的失望而回、到花都的美夢成真,何宛淇終如願踏上殘奧頒獎台的最高一級。
在歷史名冊中,何宛淇是殘奧金牌得主,她總是場上的主角,在頒獎台上,獲金牌還有她的身邊的好拍檔兼丈夫李榮傑(Jet)。硬地滾球場上,宛淇是眼睛與大腦,作為管道助理員的Jet就是她的手、腳,為拍檔打出理想的球,兩人缺一不可。
兩人除了在今夏的巴黎殘奧帶走兩面金牌,同時留下甜蜜無比的「世紀一吻」,今屆殘奧「名場面」之一。為了這一吻,身兼多職的李榮傑籌備了足足3年,「原本上屆只要有牌就錫落去」,他連原本的教職都辭去,全力與妻子兼好拍檔追逐獎牌夢,就是因為二人一個承諾。
「場上宛淇永遠是主角,而我的職責就是要令宛淇繼續發熱發亮,我十分享受這個角色。」
攝影:楊宇翹

【編按】「後奧運的我」系列,逢周三推出。或許你已忘掉他和她的名字,他們在2024盛夏的經歷,卻已成為最美麗的香港歷史。

何宛淇與李榮傑。(楊宇翹攝)

李榮傑與何宛淇的故事從13年前說起,Jet在特殊學校的硬地滾球活動擔任義工而認識宛淇,兩人其後合作成為拍檔,更發展為情侶,今年初步入教堂,結為夫婦。這對新婚夫婦,今夏來到浪漫見稱的花都巴黎,並非渡蜜月,而是第三度征戰殘奧,他們再添一個身份——奧運金牌組合。

咖啡店是倆口子的拍拖勝地,訪問當日特意相約在咖啡店,一邊嚐着咖啡,一邊回味他們的巴黎殘奧。甫來到咖啡店,Jet為宛淇移開椅子,再調整輪椅上的手把,熟練得就像場上放置管道一樣。

何宛淇與李榮傑在咖啡店分享着巴黎殘奧的經歷。(楊宇翹攝)

巴黎殘奧出戰硬地滾球BC3級別的何宛淇,需要以管道發球,身為管道助理員的李榮傑,主要工作就是按指令做事,看似輕鬆,當然並非外界預想般簡單。

「其實枝管重30公斤....」Jet說得輕鬆,我卻被這個數字震懾着,30公斤,等同大家在日本「血拼」後回港的行李廂一樣重。看似輕鬆的舉動,其實並非手板眼見,「每場波都好忙,每場打4局,各方每局有6分鐘,這6分鐘內要完成所有事情,從瞄準﹑調整管道﹑發球,連運動員前往場區觀察也計算在內。局與局之間又只得1分鐘收拾,然後再將用過的球變回圓形,所以為何我每次都很快手地放置好所有位置。」

從電視直播中看到的南巴黎體育館,場地有藍有紫,十分怡人,實在是暗藏危機,「好像高爾夫球的果嶺一樣有高低起伏」,宛淇說,她只能透過開賽前兩分鐘的準備時間來熟習,而李榮傑在賽事途中必須背對場區,並不能以說話或口形溝通,以確保所有決定也是出自運動員。當Jet收到指令後,他便熟練地把管道變形再組裝,調較管道的高度、角度,再把球放在管道上,完美執行着宛淇的指令,全靠兩人多年建立的默契。

作為管道助理員的Jet,每次都完美並迅速地執行宛淇的指令。(由中國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提供)

Jet與宛淇合作多年,就算看不到場區,從宛淇的說話大概得知場上形勢,打什麼戰術都可以感受到,今屆巴黎殘奧個人賽四強時,他卻看到另一面的宛淇,「人家叫她做『冷面球后』,我無見過她邊打邊笑,然後突然間又哭了!」

一直以頒獎台為目標的宛淇,巴黎殘奧順利出線,卻遇上全亞洲對手的線路,她心知不妙,是最難啃的一條線,每場都是「五五波」。何宛淇八強惡鬥泰國球手,中段一度落後,幸好依然捱得過去,個人賽首度闖入四強。

何宛淇在四強一度與韓國球手姜善熙打成1:1,最後兩局拿下3分,順利晉級決賽,穩佔頒獎台其中一席。苦等8年,比賽途中感到與獎牌愈走愈近,宛淇當然心情激動,「當刻既感動又激動,付出多年終有成果,忍不住喜悅的眼淚」。

三戰殘奧,何宛淇終在個人賽躋身頒獎台。(由中國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提供)

無論是里約的初出茅蘆,還是東京的失望而回,直至巴黎的夢想成真,Jet一直陪伴在宛淇身邊,全憑當日的承諾走過來。

里約殘奧是何宛淇首度征奧,同時寫下歷史,成為史上首名參加硬地滾球BC3組別的港將,惜在八強止步。兩人完成賽事後乘坐巴士返回選手村的途中,宛淇已經哭成淚人,當時的Jet一邊安慰,一邊許下承諾,「哭完要重新出發,這條路注定不易行,我應承你,我會帶你上頒獎台。」

李榮傑決心於東京殘奧兌現里約的「巴士宣言」,殘奧前夕,宛淇愈戰愈勇,奪下多個國際賽冠軍,卻偏偏碰上世紀疫情,打亂部署,宛淇在延後一年的東京殘奧個人賽意外分組賽止步,雙人賽卻在銅牌戰憾負,獎牌夢再度落空。

「唔緊要,我會繼續陪你(宛淇)打,直到你拿到獎牌為止。」李榮傑在東京有明體操競技場許下另一承諾。

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宛淇與Jet曾陷入信心危機,東京殘奧同時讓他們成長,引導他們回歸基本步,好好專注在場上的每一球。

原本以頒獎台為目標,惜在東京殘奧個人賽意外分組賽止步。(Instagram截圖)
無論高山或低谷,Jet還是陪伴在宛淇的身邊。(楊宇翹攝)

原本是小學教師的Jet,多年來兼顧教職與硬地滾球,日常過着「朝7晚12」的生活,分身不暇。為了與宛淇一同追逐獎牌夢,Jet在疫情期間決定辭去教職,就算受到不少其他聲音的非議,但他依然堅持。宛淇認為Jet辭去教職是今屆的關鍵之一,「兩屆殘奧之間只得3年,其中一年因疫情而無法四出征戰,我們需要爭分追回之前失去的分數,若他(李榮傑)不辭職或許連殘奧資格都沒有。」

「一場一場清咗佢,就會有閃燯燯㗎喇」,就如港隊總教練郭克強所言,何宛淇在單人賽決賽力克澳洲選手李臣(Jamieson Leeson),三戰殘奧終獲金牌,宛淇其後乘勢與謝德樺出戰雙人賽,過關斬將躋身決賽,更驚喜地擊敗韓國組合,一口氣連奪兩金,成為巴黎殘奧的大贏家。

何宛淇及謝德樺在巴黎殘奧硬地滾球BC3級混合雙人賽為港隊贏得金牌。(由中國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提供)
李榮傑與何宛淇今屆如願摘下雙金。(楊宇翹攝)

這對硬滾夫婦在花都除了帶走兩面金牌,還有一張停留在兩人最甜蜜一刻的親吻合照,「本身諗住東京有獎就錫落去」,Jet笑說,身旁的宛淇尷尬地說出:「咩事呀!」原來這一吻足足等了3年。

何宛淇奪金一刻獲丈夫管道助理員兼教練李榮傑陪吻賀。(中國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提供)

何宛淇是運動員,是場上的主角,Jet卻是背後的無名英雄,無論是場內或場外,同樣為宛淇處理一切,Jet毫不介意,更十分享受這角色,「不是每個人都要做主角,宛淇在場上永遠都是主角,而我的職責就是要令宛淇繼續發熱發亮。」

Jet在頒獎台上同獲殘奧金牌,與妻子一同領獎,足證他的重要性。身兼管道助理員、教練、丈夫、經理人等多個職位的Jet,謙稱每個角色都是學習中,而最享受的是一生一世的角色,「我最享受做何宛淇老公,我和宛淇走在一起已經不容易,在這段同行的關係中,讓我學習到如何去愛,而丈夫這身份最能夠確定大家的關係。」

多重身份的Jet,不介意在宛淇背後默默付出。(楊宇翹攝)

無論是高山或低谷,宛淇與Jet也是憑承諾一同走過,「承諾是出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我與宛淇的關係很特殊,互相有不同的身份,總有意見不同的時候,我們也坦誠面對,因為大家的目標一樣。因為承諾,我們踏上頒獎台、步入禮堂,同時證明健全與傷殘人士都可以一齊相處,不分你我,這就是我們就想帶出的信息。」

Jet是妻子的專屬攝影師。(楊宇翹攝)

「係咪好感動?」我笑問宛淇。

每當Jet談及與宛淇的故事時,他總是滔滔不絕,作為故事主角之一的宛淇卻打趣地抱怨道:「他(Jet)好長氣,好像教書一樣,一講就停不了。」身邊的Jet同樣附和着妻子,他笑言職業病改不了,有時連自己都忍受不了。

「不過我真係覺得好感動!」Jet笑說,相信要他重覆更多次,他依然被自己的故事感動,宛淇還是在身邊聆聽着。

何宛淇。(楊宇翹攝)
何宛淇三戰殘奧終獲雙金,背後的丈夫同樣是居功至偉。(楊宇翹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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