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奧運.陳諾思|屬於19歲的不平凡 摯友的愛成最強後援|有片

撰文:趙子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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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當時17歲的陳諾思(Daphne)在泰國站劍擊青年世界盃封后,是第一名贏得這項比賽的港將——她卻無暇慶祝,一趕回香港,身份隨即回歸「中六生」,在冬日寒冷的早上拖着痠痛的身軀﹑拿着泰國的手信,步入6B班房。
「砰!」陳諾思驚呆半秒,同學們一陣歡呼,她才看到白板上手寫的「6B歡迎你,真世一」,發現原來是她的摯友Jemma與Jolie精心設計歡迎,內心不禁一陣暖。
陳諾思現在19歲,即將出戰巴黎奧運女子花劍個人賽,自小兼顧「劍手」和「學生」雙重身份,年少的她也有喘不過氣、失意的時候,但朋友一路上以行動實踐的愛護與支持,成為她踏上奧運舞台的最大後援。
攝影:黃寶瑩

港隊女子花劍代表陳諾思。(黃寶瑩攝)

關於陳諾思,筆者最有印象的,是一張來自去年杭州亞運會的照片,當時初戰亞運的她,在女子花劍八強擊敗了韓國劍手洪曉珍——一位比她年長8歲、經驗豐富,贏過亞錦賽團體金牌的劍手,也意味銅牌到手,小妮子激動慶祝,賽後在採訪區接受訪問時樂不可支,「開心、驚喜、所有嘢都估唔到!」

杭州亞運.劍擊|18歲陳諾思首戰亞運即獲獎 新星一年間極速冒起

杭州亞運.直擊|陳諾思女花添銅有驚喜 「本身只想享受比賽」

陳諾思於杭州亞運八強勝出,首戰大型運動會摘下兩面銅牌。(資料圖片/趙子晉攝)

當時陳諾思中學畢業才3個月,6年中學生涯、接近1/3人生,她一直兼顧學業及劍擊,不僅考入心儀大學,劍擊上的發展也飛快——由2022年12月她第一次參加成年組國際賽起計算的一年半之間,她已打過亞錦賽、世錦賽、亞運會,並且在亞錦賽和亞運都贏得獎牌,加上即將參加巴黎奧運,短時間內已實現了許多運動員的畢生目標。

超速發展,背後犧牲不少——就是作為一個小孩、一個少女的「普通的人生」。

轉戰成年組一年半,陳諾思已踏上過不少頒獎台。(資料圖片/林靄怡攝)

來回DSE試場和國際賽場 不一樣的中學生涯

陳諾思初中已開始在香港體育學院受訓,每星期至少2、3日放學後就要趕到體院練習,訓練以外的時間已所剩無幾,自然大多都放在學業上,小息﹑午飯有空檔,她都在做功課,放學後若不是練習就是補習,劍擊和學業就是人生的全部。

陳諾思回想中學時光,道:「我經常處於趕住走的狀態,每次同學邀請放學後一起去逛街、吃下午茶,我總是拒絕,因為要趕時間去練習或補習,與同學根本沒有太多有質素的(相處)時間。」

哪個中學生不想多與朋友待在一起?她熱愛劍擊,也只有每天在冰冷劍道上來來回回練習弓步、劍法千萬遍,才能成為亞運獎牌得主,但她也不免感嘆:「說不上無時間玩耍,但真的是少之又少,彷彿放棄了做小朋友玩樂的權利一樣。」

當別人在玩樂的時候,陳諾思在劍擊館渡過不少時間。(黃寶瑩攝)
手套滿滿的印,亦是見證陳諾思飛越半個地球的劍擊之旅。(黃寶瑩攝)

2023年,陳諾思既要應考中學文憑試、也要出戰亞運,意味訓練和課業的緊密程度同時以幾何級數上升,翻開國際劍聯紀錄,陳諾思中六那一年可是打了足足14場國際賽,從鄰近的上海、釜山、新加坡,到都靈、巴黎、米蘭、哥本哈根、第比利斯……到了考試的月份,她就是這樣,來回於香港的DSE試場和半個地球以外。

「校園生活所剩無幾,當大家努力溫習的時候,我不時都要請假去比賽,去完7日又去10日,曾經不知如何開口,因為我有點不好意思及內疚,好像不能與大家並肩作戰。」

陳諾思應付考試的同時,亦要應付國際賽。(FIE圖片)

爭取奧運資格 從淚水中成長

DSE和亞運結束,結果美滿,但運動員的壓力從無休止,陳諾思同時面對另一大挑戰——爭取奧運資格。

要參加巴黎奧運的劍擊項目,就要在2023年4月3日至2024年4月1日之間,在國際劍聯的賽事中累積排名分數,陳諾思最後就憑着「個人賽積分亞洲排名第二」(扣除憑團體賽資格取得入場券的劍手後),獲得出戰奧運的資格。

這也意味每一場比賽的戰果都左右着參賽機會,對於經驗仍淺的她而言,這一年間,每一分排名積分增減都觸動着繃緊的神經,今年2月的都靈大獎賽,她就曾因而崩潰。

經驗尚淺的陳諾思,面對巨大的奧運壓力,曾經崩潰。(黃寶瑩攝)

都靈大獎賽是巴黎奧運積分周期的其中一站,陳諾思在這一站比賽之前,在亞洲及大洋洲區(簡稱亞大區)位列第二,若再保持這個排名多兩站,就可獲得奧運入場券,夢想觸手可及。

然而Daphne在32強鬥俄羅斯劍手,卻在一度領先4分之下,一劍憾負出局;她的主要競爭對手——韓國劍手洪世娜則打入16強,當時排名一度升上第二,將陳諾思擠出奧運資格的行列。

陳諾思對於出戰巴黎奧運的美好想像瞬間崩塌,嚎啕大哭,「當時第一個反應就係喊」,她坦言,當刻覺得一切努力像是白費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要如何確保自己下次打得更好?如何才能幫自己?我不知道,有幾秒甚至想過放棄。」

從結果而言,一切最終順利渡過——她最後在兩站後的最後一站積分賽——華盛頓站,順利打入16強;在同一劍道上緊接出戰的洪世娜,則在首圈止步,意味Daphne積分再次超越洪世娜,奪得奧運資格。

經歷高低起跌,陳諾思最終在華盛頓站取得奧運資格。(FIE圖片)

排名積分一度遭對手超越,只是陳諾思生涯一個小波瀾,當刻的洶湧很快便撫平,這也是年輕的本錢——盛載和消化壓力的能力,隨着經驗急速由湖泊擴成大海,她回想「做到」的一刻:「我當日(華盛頓站)拋開一切,完全沒有想什麼分數、勝負、(奧運)資格,只想打好每一場。」她想通了——打劍擊,就如人生許多是,並非自己能完全掌控:「對手、裁判、器材、運氣等,有些事情就是控制不了,那怎麼辦?就只好看開一點,接受它、擁抱它,專注在自己可控制的方面就夠。」

控制不了的事情多的是,陳諾思知道做好自己便足夠。(黃寶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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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友無條件的愛與陪伴:「我個朋友打劍擊,好勁㗎!」

打劍擊便註定與壓力並存,陳諾思的抗壓能力隨經驗成長,但有時候單憑自己未必能擺脫負能量,與她中學六年都同班的摯友Jemma和Jolie,便成為她生涯中的關鍵人物。

前文提及過,陳諾思讀中學時,一年間許多時間要為出外比賽告假,缺課時間不少,但比起自己,她當時更擔心的,竟是兩名好友Jemma與Jolie的心情。三名女生一起共度整個中學生涯,無所不談,除了愉快的回憶,更重要的是每當陳諾思難免因劍擊傷心、憤怒、氣餒, Jemma和Jolie總能盛載她的情緒,成為她心靈的避風港。

「她們是我很好的傾訴對象,當我覺得根本無人明白自己時,她們令我發現,原來仍有人支持我。與她們出街、說說日常事,無形中可以減壓。」

Jolie(左)與Jemma(右)是陳諾思相識6年的摯友。(陳智康攝)

訪問期間,Jemma和Jolie也在旁相伴,我問兩個女孩:「妳哋識唔識睇(劍擊)?」

Jemma先答:「有次我和Jolie一邊看(陳諾思比賽)直播,一邊傳短訊,說:『係咪佢(Daphne)攞分?』、『係咪佢贏咗?』」也許不是每一劍都看得懂、也許有時有點茫然,但看着好友在外地代表香港奮戰的模樣,就是最大樂趣。

陳諾思曾帶獎項回校,兩名好友立刻「收歸旗下」,玩得不亦樂乎,既貪玩,更是驕傲,「當有朋友說起劍擊﹑奧運,我立即跟他們說:『我個朋友打劍擊,好勁㗎!』這是一件很威的事。」Jemma自豪地說,還愈說愈起勁:「以前看到她(陳諾思)的領獎相,已經覺得好厲害,現時彷彿不斷超越自己,原來勁完仲可以再勁!」Jolie補充:「她在13﹑14歲已經說過目標是奧運,好像實現自己的夢。」

陳諾思的獎項,是兩名好友的玩物。(受訪者提供)

Jemma和Jolie無論在螢幕前、人前人後,都對陳諾思無條件支持,哪怕有時候物理上的距離遙遠,知道重要的人必然會在某個地方支持着自己,對陳諾思來說意義重大,「有人願意在自己不太明白的事上為你花時間,已經很幸福。」

在兩名好友心目中,陳諾思無論如何都是「真世一」。(受訪者提供)

陳諾思或許沒有像其他少女般與朋友逛街、食Tea的悠閒,但她確實專注地在劍擊路上一步步成長、邁進。在19歲的盛夏,踏上巴黎大皇宮裏架起的劍道,與世界頂級劍手爭逐至高榮譽,這樣透過經年苦練、汗水和淚水才建成的19歲,有幾多人能經歷?過程中的苦楚、掙扎,還有願意張開雙臂接下她這一切的摯友,她獲得的、所有的,大概都比絕大部份同齡女孩多上許多、許多。

「當我開始打成年組時,完全沒有想過爭奧運。由世界盃16強、亞運銅牌,甚至現時打入奧運,這些都是我打劍路上的目標之一,卻沒有想過在一年半已經逐一完成……奧運會是四年一度的大賽,難保下屆能否再參加,這會機會很難得,所以我想好好珍惜在台上的每一刻,拋開一切在台上發揮自己。」

從沒有想過爭奧運,到一一達成打劍路上的目標,陳諾思這一年半猶如坐上火箭一樣。(黃寶瑩攝)

拋開一切嗎?19歲,巴黎,打奧運,僅是這一套三組詞,已夠人羡慕妒忌恨。

去到巴黎會怎樣?上道一刻會怎樣?年輕就是有想像的空間,她笑道:「我想自己的奧運,是有型的!」7月28日,巴黎奧運女子花劍個人賽,期待陳諾思「有型」的瞬間。

期待陳諾思在奧運舞台上拋開一切,好好發揮。(黃寶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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