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代攝影師拍下港產片流金歲月 50+張黑白照背後藏時代縮影
《流光·飛影》香港電影主題攝影展早前在廣州開幕,一組80年代的黑白舊照引發了熱烈討論,成龍、劉德華、林青霞、王祖賢等巨星,展現了極少見的青澀模樣。
照片的拍攝者叫盧玉瑩,曾是香港電影圈的名人,人人都知道這位「盧小姐」,成龍、施南生等親密朋友叫她「阿盧」。拍照片對她而言是順手而為,拍完後她甚至沒有保存底片。在徐克的提議下,照片才得以出版為攝影集《電影人》,三次上市都被一搶而空。
展覽開幕前,一條和盧玉瑩遠程連線,聽她講述了大明星們幕後的故事,以及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
自述:盧玉瑩 /撰文:魯雨涵(一条)/責編:石鳴(一条)
4月24日,《流光 · 飛影》2021香港電影主題攝影展在廣州開幕。展覽開在廣州購物商場K11,無需門票,又正值週末,吸引了大批好奇的路人觀眾,把展覽現場擠得滿滿當當。
引人駐足的是一組黑白照片:正在擦掉下眼線的林青霞,雙手托腮的徐克,半身站在泳池裡的王祖賢……一位觀眾很形象地分享了自己的觀展體驗:「看到一張照片,這個男的隨地一坐好帥,定睛一看,原來是劉德華!」
她攝下了香港電影最金光璀璨的時代!點圖放大看林青霞、徐克、王祖賢等的攝影照👇👇👇
這些照片背後的攝影師叫盧玉瑩,她1949年出生在香港,23歲開始接觸攝影,自學成才,成為當時香港文化圈、電影界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也是香港電影崛起的見證者。第一屆香港電影節金像獎在1982年舉辦,盧玉瑩正是倡議者和創辦者之一。
回憶當年,盧玉瑩形容所有人都處在一種「搏殺」的狀態,工作是拍電影,腦子裡想電影,一坐下就是聊電影:「大家都覺得,一定要抓緊那個時機,現在不做就來不及了。」
「那真是香港電影人的黃金時代。」她感歎說:「電影界、文化界、傳媒界、電視界全部打成一片,不是好朋友都要變好朋友。」在尖沙咀,她的朋友開了一個酒吧,有東西吃,擺滿了明星的照片,記者發佈會、電影開幕式等等很多活動都在那裡舉辦,夜夜笙歌:「你在那裡能見到所有人,鬧哄哄一片。」
新片上映,她和朋友們習慣去看首映的午夜場:「去之前一定要約吃飯,也約在那裡。」
午夜場是一件很熱鬧的事情:「是我們香港電影生態的一個特色來的」。通常安排在週五或者周日晚上十一點半:「大的電影院全都要安排午夜場,年輕人都要去看午夜場電影,所有人搶票看,場場爆滿。影院門口堆滿了小販,整個香港城燈火通明,就像不夜城一樣。電影結束之後,你要打車,幾個小時你都坐不到計程車。」
看完首映場,盧玉瑩的導演和、演員朋友們都聚在一起聊感想,聊觀眾反應,哪裡喜歡,哪裡不喜歡,馬上回剪輯室修改。
她自己有參與辦一本雜誌《電影雙週刊》,內容有採訪,有翻譯,有影評,有學術研究:「其實我們辦雜誌,也是學習外國一兩本電影雜誌,目的是想推廣香港電影文化和知識。」
她形容這是一本「同人雜誌」,來貢獻文章的都是當時文化界的活躍分子、知識份子、文藝青年,沒有稿費可收的,旨在實現理想。大家琢磨著,既然是一本雜誌,就需要圖文並茂,文字的內容有了,還差。正好盧玉瑩有相機,就把拍的這個任務交給了她。於是就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這一批珍貴的照片。
因為當時經濟條件限制,《電影雙週刊》只能黑白印刷。為了配合印刷出版,盧玉瑩便集中黑白拍攝。照片一拍出來就很受歡迎,國內外的報刊雜誌都要競相要去刊登。
拍這些照片對於盧玉瑩而言是副業,沒有收入,全靠業餘時間去完成。1983年,她因個人原因而停拍《電影人》,錯過了很多後起之秀:梅豔芳1984年憑藉《緣分》一片獲得金像獎最佳女配角,梁朝偉1986年出演《地下情》提名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張國榮在80年代後期退出歌壇投入電影界發展……
她在採訪中坦言,她曾經以為會有很多年輕人接任她繼續拍攝《電影人》的主題:「如果我霸佔這個位置,這些年輕人就永遠沒有機會。」但是沒想到,後面就沒有人像她一樣專門拍攝電影工作者了。
對於盧玉瑩來說,事隔三十年:《電影人》系列突然走紅純屬意外。然而,看到現在的人們都很喜歡這些照片,她也很高興:「我們這一幫人,做的這些事情,還是有其價值的,如今想起來,付出了那麼多也不後悔。」
以下是她的自述:
為了拍一張照片,一等就是一晚上
我是1979年開始給香港《電影雙週刊》拍這些照片的,一直拍到1983年。5年時間,拍了將近200位香港電影人。很多我拍的電影導演和、演員,雖然現在是大姐大、大哥大,當時其實都還是剛出道的新人。
大多數照片我都是在片場拍的,藏身在暗黑的角落裡等候機會,為了拍一張照片常常要等很久,等一整個晚上,等到天亮都有。
林青霞,大美女,那時候已經很出名了,拍她的那個晚上我很倒楣,基本上白等了一晚,天已經快亮了,我已經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她準備去卸妝,也很奇怪,那時候不像現在這麼豪華,這麼奢侈的,她連個助手都沒有,也沒有那種很豪華漂亮的私人化妝車,她就走進一輛髒兮兮的麵包車裡面就開始卸妝。
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機會難得,你知道麵包車門很窄,很難擠身而入,幸好我個子比較小,一閃身就進到裡面,立刻按下了快門,她都沒來得反應就被我拍下來了。
有一次剛好在片場碰到王祖賢,真是美得不得了,她剛好在拍《打工皇帝》,很隨意的,在一個游泳池旁邊,等著上場,我就順手拍了下來。男孩子很喜歡這張照片,驚為天人。
當時在拍《打工皇帝》的還有許冠傑。他很介意相片出來的效果是什麼樣的,所以拍他很難的,我又不想要去拍他演戲的表情,就只能等了。
他這個人很認真的,為了上鏡時身材好看,只要一停機,他就開始健身,不停地做運動。所以我是等到在他毫不做作、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捕捉到了他那種對工作的投入。你很少見到許冠傑的照片是不笑的,他一對著鏡頭就會展現他燦爛的笑容,但這張他是沒有笑的。
那時候邵氏片場是香港最大的,我經常進到裡面等機會。有一次,我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小女孩,就是惠英紅。現在當然是叫她「紅姐」了,但1981年的時候她才21歲,我們都叫她「小紅」。
我很瞭解當時的邵氏片場,那是一個男人的世界。我看見她,心裡就「哎呀」一下,很同情她。周圍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女孩子,你能想像到當時的壓力和困境是什麼樣的。
其實當時她已經提名了(第一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演技受到了很多人關注。所以當時大家看到照片裡她的神態,是很奇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地就用一個俯角去拍她,她那個迷茫的眼神,就是在等著拍電影。
還有劉德華。1983年他真的年輕,才22歲,拍完《投奔怒海》之後大家對他另眼相看。突然受到那麼多關注,他有段時間對自己的演藝前途是有點迷茫的。
當時在中環的一幢大廈上面, 我看到他坐在窗臺上,俯身看下面的高樓大廈。一個年輕人,面對香港這座繁華的城市,還有自己未來的前途,迷茫的神情都出來了。我故意把他拍得很小,好像中學生一樣,初出茅廬,不知所措。聯想到他當時的遭遇,也是很自然的。
最特別的,我想應該是成龍那張。成龍這麼認真、沉著的一個人,很少給人看見這樣一種面貌。而且我拍得他很靚,像雕塑一樣。
當時他拍的是什麼電影我忘了,我只記得那天他又要做導演、又要做、演員,很可惜那天晚上拍得很不順利,搞到很晚,成龍就發了脾氣。我也很少見到他那麼生氣,突然他就掉頭自己走了出去。
我馬上就跟上他。他去了片場的角落裡面,黑得不得了,他就自己坐在那發脾氣,一邊想該怎麼解決問題。他的手臂,他的面容,三角形的構圖都有了,光線也剛好,我馬上按了快門。然後我就收工了,那天晚上我只拍了這一張照片而已。
我鏡頭下的明星,都不像「大明星」
那個年代文化圈和電影圈都知道我這個人,是「來拍照的盧小姐」。我去電視臺、電台,他們都認得出我,知道這個人又來拍照了,自然就開綠燈,給方便,隨便我進出。
至於去片場就更加容易了,只要和製片打聲招呼就沒問題了。大家都很配合,馬上就會告訴你時間、地點、拍攝安排,甚至有些如果在很偏僻的地方,還會派車來接你。
我的照片都不是擺拍的,因為一擺拍,他們的明星范就出來了。我不想要那種大明星的樣子,我就要他們最自然的狀態。
狄龍這張,他手上的照片是我叫他拿著的,是掛在牆上的黑白海報,有半人這麼高,很重的。我叫他取下來,在家裡扛著走。一直動,他就沒得擺造型了。
當時很多電影界的人開會啊,聊天啊,見人啊,都在麗晶酒店,鍾楚紅的照片就是在那裡拍的。
那晚我們都在聊天,很relax,紅姑坐在我對面。她當時已經拍了4部電影,發展很順利,但是在各位電影界人士面前,她知道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就像一個乖學生專心聽講。
李翰祥的那張照片很少有人注意到,但我自己很喜歡。我拍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很成功的大導演了,是非常有發號施令的氣場的。
在這張照片裡,他站在一堆臨記(臨時、演員)旁邊,中間又有舞臺的感覺,像是擺拍。其實他是在指揮拍攝,準備叫:Camera(開機)!
導演楊凡那張,是我們在他家聊天時拍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後面那張畫是張大千的畫,他坐的姿勢,不自覺地和畫裡的女士的姿勢是一樣的。我發現這一點之後,馬上就趴低,拍了下來。
很多人的氣質都很特別。比如麥嘉,你看他的樣子覺得他很幽默,其實他一點也不幽默。你說他很兇猛,他又不是兇猛的。反差可以很大。
唐書璿,我們開玩笑說她是香港的嘉寶,因為她有那種特殊的貴氣。她說話輕言細語,很美麗溫和的一個人,照片比她本人差多了。
洪金寶,他其實氣場很強,但是我拍的那張照片裡他是沒氣場的,收斂起來了。他從小就要做大哥,他也很累呀,可不可以一分鐘不做大哥呢?我拍照的那一瞬間他就可以不做大哥,不需要背負這些東西,肩膀都放鬆了,好正啊。
(曾)志偉也是,別看他現在是大哥大,其實他這個人很可愛的,就像小朋友一樣。所以我特意拍出了他那種很天真、很害羞的樣子,不是一個很powerful的電影人。
關德興永遠都是很硬漢的形象,很少出現放鬆的樣子,我都不能想像他進衛生間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終於等到他坐下來休息,完全進去到自己的境界裡面:「我不是你們的關德興,我就是我」。
他坐在沙發上,旁邊掛著書法字,他又穿著唐裝,這些元素豐富了這張照片,我們文化傳統的重量,全都聚集在這張照片裡,哇靚得不得了。
拍照前,我不和被拍的人聊天。對於有些人來說,聊天引導可能是一招,但我儘量不用。我是覺得,其實你跟我聊天,你已經被我賄賂了。我還是想儘量保持你原初最本真的那個樣子。
鏡頭對得近些、再近些
我其實沒有專門學過攝影。1970年代初,香港的經濟還沒有那麼發達的,生活也不富裕,也沒有什麼課程或者學校專門教攝影。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自己摸索,拿著一台萬達的單反相機,玩一點黑白洗印。
盧玉瑩另一個知名的攝影專題《美麗的中國人》,都是在內地拍攝的黑白街頭人像(點圖放大瀏覽👇👇👇)
我的風格是街頭式的,不是沙龍式的。沙龍取向的攝影比較喜歡拍室內,很講究燈光等等。但我喜歡鏡頭很近的,黑白的,顆粒很粗的,不喜歡柔和的,比較喜歡強烈對比的效果。
我拍照片像是打遊擊一樣,要又快又准。我用的是28mm的鏡頭,要離得很近地拍,沖到他們面前,一按相機,按完就走。
蕭芳芳那張,那天她對鏡頭很敏感,因為當時她的皮膚有點問題。我到現場時,她正在化妝,對她來說是最緊張也最困難的時刻。
她那麼聰明的人,當然知道我在拍照了。幸好我這個人就小小一隻,穿衣服又不突出,存在感就很低。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她已經忘記化妝品對皮膚不好這件事了,最專注、最專業的精神,我就捕捉到了。
她其實是很愛漂亮的一個人,平時跟我們吃完飯要拍照的時候,她都要馬上補補口紅才拍的。所以我拍這張照片也很險的,如果我拍得不好,登了出來,她可能會很生氣,罵我也不一定。
這麼多年來我也是很走運,從未遇過有人因為我的照片來興師問罪。唯獨拍盧燕那次是很危險的,盧燕姐姐給了我臉色看。
我拍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國際大明星。你知道,女明星上了年紀以後,你離那麼近拍她,她就很反感,諸如此類。所以她有點兒不耐煩,不想被我拍。
我拍她的那一次是在化妝間,當時我都準備放棄了,但是等准一個機會,趁她在專心化妝的時候,嗖地一下子躥到了化妝台底下,舉起相機沖上去就拍了一張。
女人最討厭的就是從下面拍她了,但是因為她本身的氣場就很強,完全拍出了一個天王巨星的樣子,我覺得那張照片很漂亮。我拍了就走了,她想罵我我就聽不到。
另外很好笑的是林子祥那張,也是機會難得。我記得是在片場,當時他在拍《我愛夜來香》。
其實那天晚上我不是特意去拍他的,偶然看到他竟然赤裸上身,就穿著內褲,在臨記身邊等著進場拍電影。哇難得機會看到他這麼放鬆,沒有防備地,那一霎那我就拍下來了。
這件事我都沒有考慮到後果。因為林子祥當時是個歌星,他的唱片公司很保護他的形象。但我那時候很任性,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就不會顧及後果。幸虧刊登之後沒有出事,也算是幸運。
香港金像獎是我們開始辦的
這些照片最初是為《電影雙週刊》拍的。1979年,我們一群喜歡電影的年輕人,為了推廣香港的電影文化,自己掏錢辦了這本雜誌。
當時香港電影正在走向全面輝煌的前夕。大家都覺得一定要抓緊機會,齊心協力,互相幫忙,都沒空想其他的事情,一坐下就在講電影,講票房,講製作。
1982年,因為想讓別人肯定香港電影的水準,我們就學習外國的奧斯卡,大膽地辦了一個「香港電影金像獎」,也就是現在的「金像獎」。我們雜誌拉攏了所有香港的影評人幫我們寫影評,他們這一群人是最有資格去評選電影的,推動力和影響力也是相當之大的。
我們在雜誌裡開了一個專欄《曝光人物》,每期介紹一個電影工作者,把他們的專業精神展現出來。「曝光人物」這個欄目名稱和我的攝影風格也很貼切。
那時候的氣氛很好笑的。我們是雙週刊嘛,每兩個星期出一期,每一期出來之前,大家就都很緊張,不知道這一期是要「曝光」誰,最後變成了圈內一個好玩的談資。
每一期決定拍誰,也是要看天時地利了。一方面看我的時間撞不撞得上,因為我還有正職工作的,辦雜誌只是免費幫忙。有時候像他有了新電影要上了,我就儘量配合一下,也都不是提前決定的。
許鞍華是我們這個欄目拍的第一個人。那時候她剛完成了一部作品《瘋劫》,一下子成為備受矚目的新晉導演。我們瞭解到許鞍華很怕被拍照,很害羞,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就是香港電車的上層。
我約了她淩晨去上環,上了一輛電車的上層。我讓她獨自坐在那裡,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一直等,等到她的精神狀態是我最喜歡的,就拍到了你們看到的這張照片。
我這個人是很公平的,既然要拍電影工作者,我就希望把每一個崗位都介紹給人認識,剪輯、配樂師、美術指導、道具、燈光……我都有拍,讓大家知道電影不是只有明星。在《曝光人物》那一頁上,我們還會印上他的名字、職位、有什麼作品。
當時人們看電影還不會去瞭解幕後工作者,不知道原來好電影要聽音樂的,或者要靠剪輯的。我們引導大家去瞭解。
我們辦這個雜誌三元一本,但是銷量慘澹,那時候香港喜歡電影又肯花錢的人不多。我們的工作環境很惡劣的,辦公室一開始在灣仔的一所舊房子裡,髒兮兮的,後來搬去銅鑼灣。到1983年,我自己就沒有空再拍照了。
徐克和施南生很喜歡《曝光人物》,閒時喜歡把《曝光人物》鋪放在一起來看。有一次施南生提議集結成書,便成為「電影工作室」第一本出版的書籍:《電影人》。第一版只印了1000本,很快就賣完了。
我自己是不太介意這種東西的,但是出了《電影人》之後我很感慨。這些照片原來對那些業內的人意義是這麼重大的,他們很高興有一本這樣的書,或者有自己的照片保留下來。
很可惜的是香港後來還出了這麼多優秀的電影人,我都沒有機會給他們拍照。
其實我都很久沒看這些照片了,我是一個喜歡往前看的人,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有這次的機會(指2021香港電影主題攝影展),讓我有機會回顧這些照片,我看了一下又很開心。好像我的晚年突然不淒涼了,突然豐富起來。
你問我這本雜誌成不成功?看從什麼角度說了。站在香港的電影文化史上來說,金像獎都是它裡面的人辦出來的,那你說它重不重要。
作為一個曾經為香港電影的發展投入工作過的人,我想我們這一幫人應該都不會後悔,對於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拍過的照片,寫過的稿子,都是不後悔的。這是我們對電影的那一份熱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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