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從編劇導演到經理人 麥曦茵:不是任何人強迫我
2007年,23歲的麥曦茵首次執導電影《烈日當空》,講述的殘酷青春,讓人覺得她難以進入觀眾群。2012年,她成立人生第一間經理人公司「Dumb Youth」,旗下有4位演員和1位歌手,每個人都懷着夢想進入圈子闖蕩,不過身邊很多人和她說不會有好結果,甚至她媽媽也在質問她做什麼,不過她依然不放棄,想認證他們的光芒,想證明他們存在過,「無論有多少人叫放棄,他們是我眼中的星星,也是我堅持下去的理由。」
攝影:李孫彤
想有一個地方給他們,即使外面說「不行,不要發夢」這樣的話,只要回來這個地方,我們就會催眠你,你去做吧。
青春的殘酷物語中,《烈日當空》屬於香港的年輕人,麥曦茵透過電影中的9名年輕人,說出當時存在這個城市的故事,她從編劇到導演,「那時候的心情是,我想將一些屬於我看到過的、經歷過的青春,或者我沒有經歷過的,但是我見到的傷痛,置於《烈日當空》的故事中。那時候我沒有當成是一份工作,卻是『這一刻我不做就會很後悔』的事,甚至是『我不拍這個電影可能整輩子都不會拍戲』,又或者是『拍了這部戲之後就不拍戲也可以』。」
只是到最後,《烈日當空》作為三級片上映,當時也只有一個戲院上映,「這是屬於年輕人的故事,最應該看的群體卻沒有辦法直接進入戲院觀看。」這個讓她一直都想不通,更覺得對不起該電影的監製曾志偉。
一起去製造機會
這幾年她在圈中打滾,眼見一些有潛質新人被埋沒,特別是最開初《烈日當空》選擇的那班新演員,原來多年之後他們還是想繼續發展,「我當然明白做電影、做表演是一件令人充滿夢想和沉迷的事,但當時23歲的我遇上15、16、17歲的他們,把他們拉進這行業,令他們發現原來夢想是可觸及但看不見前景,我很痛恨自己不能為他們做更多。」
所以,在拍完《DIVA華麗之後》,阿曦和林耀聲、岑珈其和曹震豪等吃火鍋,知道大家都在等待機會,她反思,並相信生命在影響生命,「並不是我選擇他們,而是他們選擇了我,我想用我僅餘的勇氣,去相信大家都不願意相信的事。我想最少花5年時間,和他們一起走下去,共同進退。5年之後,沒有結果,我們再說。」
那就一起製造機會吧,成立叫「Dumb Youth」的經理人公司,建立起經理人和藝人的關係。開一間公司好像簡單,他們卻是把自己的夢想都放進去。「Dumb Youth不是一間公司、一盤生意,而是一個事業,那是人生要做的東西。」公司除安排藝人工作,讓他們得到合理酬勞外,也是他們幾個的重要地方,「想有一個地方給他們,即使外面說『不行,不要發夢』這樣的話,只要回來這個地方,我們就會催眠你,你去做吧。」
公司內集合當時最新的藝人,加上阿曦也是首次接觸經理人行業,在做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學習。對於培養藝人,也是不同於其他經理人公司的方法,「對我來說,一個人的賣點,不是我們放多少錢在他們的身上,而他們的賣點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外在因素已經篩選了很多有才能的人,我覺得不可忽視任何一個有演戲和音樂才華的人。如果我是一個媽媽的話,我不會想他們為了成功而跟其他人一樣,我想他們做自己。」
原來,這間公司的原則就是要逆向思維,阿曦笑言:「如果給主流的價值觀和標準所限制,你永遠都做不了,因為市面就是賣這些東西,如果你再賣市面的東西,為什麼我們還要繼續?我們就是要賣一些市面不流行的東西,你怎麼知道不會流行呢?」
背負多重身分生活
當然,公司開始的那些年都沒有太多資源,特別就是很多事情都要藝人「落手落腳」去做,就如林耀聲和黃溢濠所說,這間公司是公社,每個人除歌手和演員以外,還有其他角色,教導大家。他們嘗試用自己的方法在這個圈子繼續下去,阿曦覺得這是公司的有趣之處,「這是他們的能力、天賦或者興趣的時候,就不如給他們做一下,慢慢變成一個角色和崗位。」阿曦自言這是一個很愚蠢的方法,但會變成一種力量,並戰勝很多困難。不過在這痛苦的過程中,她不停向每一個人做心理輔導,「他們都跟我說,真的捱不住,想放棄。其實要放棄隨時都可以,這一刻,或者給一點時間自己想想,你覺得真的不想做就可以不做,不需要遞辭職信,不需要解約,不需要還錢,說不想做就不用做。」
看到現在,你數得清楚麥曦茵擔任了多少個角色嗎?其實,她近年處於「斜槓青年」狀態,「我是導演、經理人、打雜和照顧流浪貓的人,而有時候也是心理輔導、朋友,有時是一個老闆、媽媽、姊姊。就是這種狀態,令我人格分裂得很厲害,不停去感受,也嘗試做好每一個角色,我知道自己飾演這些角色很差。」一個人背負這多重身分生活會很混亂,甚至令身邊的人也相當混亂。
4年磨合慢慢適應
令她最有印象的,是曹震豪送的那份3本書的生日禮物,讓她那一刻立刻哭得崩潰,「當中有一本是《如何做一個好老闆》,就在想我是不是做得那麼差?翻開書的第一條就是『你不可以向下屬展示軟弱』。哇,這個是最難的。我其實就是因為這種狀態,才那麼堅強。」這個也正正說明,她身邊的人開始也會弄不清楚那個時候的她是什麼身分,「有時候你不能控制自己,他們也會很混亂,對於導演和經理人這兩個角色,我究竟什麼時候是導演,什麼時候是經理人。我在現場拍戲,是否可以用藝人和經理人的關係對我呢,他們也會很疑惑。」
但經過這幾年的磨合,大家都能慢慢適應,「可能更加知道我什麼時候『啪掣』去那個角色。」當然,除阿曦在變化,他們也不斷改變,每個崗位和工作中累積經驗,「事情要慢慢來,就像積木那樣慢慢堆砌。我逐步逐步見到他們成長,逐漸在改變。」同時,阿曦也用自己的「信用」幫他們爭取很多工作,「這個過程是要很多保證,你拿自己去保證他們一定可以,首先我要很相信他們。」正如曹震豪所說這幾年都是在「碌佢張卡」。
他們就是這樣的磨合之下,經歷了4個年頭,曾有人叫阿曦放棄,也曾有人告訴他們難以繼續走下去,不過今年能見到陽光,曝光率多了,大家的工作量也增加。回想最當初,怎麼樣也要和「兒子們」一起走下去,阿曦是想他們的光芒得到賞識,只要經過打造和磨練,就一定能獨當一面。
每一個「兒子」都是寶貝
到最後,阿曦成立公司還是希望他們認清自己最終極的目標是什麼,「我們是『斜槓青年』的話,你可以有很多身分,但是歌手和演員永遠是第一位。無論我是個經理人、媽媽、姊姊也好,我的身分第一位一定是導演,我最終極的目標就是想拍電影,當然我做經理人,不是任何人強迫我的,而是我想做這件事。」
盡心盡力為他們,阿曦一直都在花大量時間和金錢在公司運作上,公司每一人都是她的寶貝,「人生所花的時間,在Dumb Youth比自己的家人還多。」令家人對她也有所怨言,不斷重複問她「究竟你有什麼能做得到?」在別人眼中可能她放棄做導演學做經理人,不務正業,但背地裏她和「兒子們」卻為改變做了個「瘋狂的實驗」,「當每個人都說他們不行,『要得一早得咗』的時候,我想改變這種想法,這是一場實驗,大部分科學家都經過無數失敗的實驗才能引證理論,在成功之前都被當作瘋子。留在Dumb Youth的,都是瘋狂愚蠢的瘋子。」
而這4年中,阿曦最大的感恩和得着,就是他們的粉絲,「數量不多,但是這件事非常真實和真誠。他們的表演和影響力,直接傳遞出來──『你可以為你夢想走了多少步』。我們很累,很想放棄,但是我們有勇氣去給勇氣其他人,這個可能才是成立Dumb Youth的最大目的。」
阿曦曾收到粉絲的留言,讓她在訪問中留下眼淚,那是:「多謝Dumb Youth出現在我的青春中。」讓她知道原來他們的存在是如此重要。「可能事情很短暫,但原來存在過,我看不到結果,我覺得很模糊。但我知道如何走下去,因為我證明過我們存在過。」
「兒子」怎樣看「媽媽」?
與林耀聲、岑珈其和梁曉豐均為《烈日當空》的演員不同,黃溢濠是同年上映電影《圍城》的14歲新演員,坦言麥曦茵是她的伯樂,「我遇到她的時候還在讀書,那時候很迷茫,我該如何選擇我的將來。我也很想演戲,我就問她究竟對不對,是否適合,她就說你想做就去做,你喜歡就可以去做,這句話影響到我現在。」在公司中,他教大家打鼓,也是負責配襯衣服的角色,並珍惜每一個機會,是因為阿曦除了要他追夢之外,還要做一個好人。
而Dumb Youth的唯一「音樂才子」曹震豪,在酒吧唱歌給阿曦發掘,兩人一直無間合作,他覺得麥曦茵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會出現很多『媽媽教孩子』那樣,說了很多次不聽,或者要走了才明白的事。」
在他爸爸去世後,阿曦借錢給他辦其身後事;在最不想拿起米高峰唱歌的時候,阿曦關心他;發洩情緒打穿玻璃,差點不能再彈樂器,卻想再唱歌的時候,阿曦給了他機會。「那時候我包着手,然後就到處打電話問有沒有酒吧讓我唱歌。我一下台,真的哭了。」
「我分不清她是我的誰,但她不僅僅是職業上出現的人,而是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她我一定不會繼續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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