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魔爪伸至菲南　中國反恐迎新挑戰

如果要數ISIS走出中東的據點，菲律賓南部將是其中一個。5月下旬，穆斯林聚居的棉蘭老島城市馬拉維遭聲稱效忠ISIS的當地恐怖組織佔領，造成逾百人死亡，政府軍雖然搶回部分失地，總統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宣布戒嚴，但這座城市飽受摧殘。
菲律賓南部向來被視為恐怖份子的溫床，為人熟知的阿布沙耶夫及馬巫德集團等伊斯蘭武裝組織，正是這次襲擊的主謀。

馬拉維受武裝份子佔據  情況未有受控

BBC記者Jonathan Head 6月初走進馬拉維採訪時，在距離馬拉維商業中心約半公里的公路上，一名軍裝警員向他揮手，告訴他避免前進。他遵照指示停下，槍炮轟響不絕於耳，似乎已離城內衝突地區不遠。住在城內的基督徒Anparo Lasola連同其他70名教徒，藏於一個地下室躲避街上的伊斯蘭武裝份子，城內的穆斯林想營救他們，但束手無策。

兩個多星期前，效忠ISIS的阿布沙耶夫等武裝組織，由阿布沙耶夫兼ISIS菲律賓分支首領哈皮龍（Isnilon Hapilon）帶頭，趁杜特爾特外訪俄羅斯之際，佔領馬拉維多處設施，又反攻佔據醫院和監獄，掛上ISIS旗幟。杜特爾特被迫縮短訪問，與俄國總統普京匆匆見面便趕回國，宣布棉蘭老島戒嚴一個月，成為自1972年以來菲律賓第二次實施戒嚴。政府軍雖然在幾日內收復部分失地，營救了約400名被困平民，又殲滅了數十個武裝份子，但仍有不少武裝份子負隅頑抗。到目前為止，衝突造成至少170人死亡，包括20名平民，超過18萬當地居民被迫逃離家園。當地物資供應短缺，衝突之初不少兒童連續七天缺乏食物，後來靠當地義工送餅乾充飢。

當地傳媒報道，雖然遭到政府軍包圍，但武裝份子囤積了大量武器與食物，準備好長期作戰。杜特爾特曾說，若情況惡化，戒嚴也有可能擴展到全國及延續期限，他也許擔心ISIS的活動範圍擴展到北部，佔據菲律賓最大島呂宋。這種擔心不是杞人憂天。6月2日凌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雲頂世界度假村傳出爆炸聲和槍聲，一名持槍男子在賭場大廳亂槍掃射及潑汽油縱火。槍手據稱在賭場酒店房間內自焚身亡，賭場內另外至少37人吸入濃煙窒息死亡。ISIS事後宣稱發動襲擊，雖然菲律賓警方否認，指事件屬搶劫，但難釋公眾疑慮。

菲南為恐怖主義活動溫床

恐怖主義活動在菲律賓並非新鮮事，特別是南部長期被視為恐怖份子的溫床。2006年，美國國務院將菲南列為「恐怖主義天堂」。2008年美國國務院的報告指出，菲國政府對在蘇祿群島及棉蘭老島根本難以控制，又認為菲律賓政府未能妥善處理當地少數穆斯林社群的問題。杜特爾特的家鄉達沃（Canibad）便在棉蘭老島上，他擔任達沃市長時以鐵腕治城，為當地贏得菲律賓最安全城市的美譽，但是島上地形崎嶇，大片地方仍屬法外之地，居民生活貧窮，武裝勢力割據，當中規模較大的包括毛派游擊隊新人民軍與多個伊斯蘭組織，其中以阿布沙耶夫名氣最大。

阿布沙耶夫效忠ISIS  勢力壯大

阿布沙耶夫以往因蓋達在背後支持，影響力日益壯大。蓋達前首領拉登（Osama bin Laden）的家人哈里發（Mohammed Jamal Khalifa），常被指向阿布沙耶夫提供資金及支持。這個組織策劃了多宗震驚全球的綁架外國遊客勒索金錢案件，部分人質慘遭撕票。近年該組織轉向發動襲擊，2014年，組織內部分裂，其中一個分支由哈皮龍帶領向ISIS效忠，成為ISIS涉足東南亞的第一步。去年9月，杜特爾特家鄉達沃市一個夜市發生爆炸，造成至少14人死，數十傷。阿布沙耶夫認責，但政府稱幕後主腦與毒品販毒集團有關。

莫洛伊斯蘭解放戰線與政府和解未能湊效

莫洛民族解放陣線（MNLF）與莫洛伊斯蘭解放戰線（MILF）是棉蘭老島另外兩個受人關注的伊斯蘭武裝組織，前者早於1990年代已與政府達成和議，後者也在2012年同意停火。MILF於1978年成立，以建立伊斯蘭國家為目標，曾為菲南最大伊斯蘭教武裝組織及最大游擊隊，以往常與菲律賓政府在巴拉望省、民答那峨島等地發生軍事衝突。2012年10月15日，菲國政府與MILF在馬來西亞簽署停火框架協議，稱為《莫洛國綜合協定》，2014年1月達成最終協議，並在2016年建立名為「邦薩摩洛」（Bangsamoro）伊斯蘭自治區實體。在今次的馬拉維事件後，杜特爾特除了接納MNLF派出5,000人協助政府軍剿敵，也呼籲MILF跟隨有關做法。

政府與MILF達成停火協議後，部分MILF成員不滿，脫離組織另起爐灶。今次佔領馬拉維另一股武裝馬巫德集團便是源自於此。這個組織也已宣布效忠ISIS，名稱來自組織創辦人。馬巫德集團積極招募未成年人當童兵，佔領馬拉維也是靠一些年輕武裝份子。這些受激進思想洗腦的年輕人認為，和談後的MILF領袖立場軟化兼腐敗，他們必須尋求一些「突破」以保護伊斯蘭信仰，馬巫德的激進主張吸引了他們「上釣」。

德國國際與安全事務研究所東南亞專家希杜克（Felix Heiduk）分析，過去兩年多，阿布沙耶夫與馬巫德集團等菲南伊斯蘭武裝組織如馬巫德集團及阿布沙耶夫改變了襲擊策略。這不單止是口號上的改變，還反映在意識形態及行動層面。這些聲稱已效忠ISIS的組織減少綁架做法，反而展開傳統游擊戰，透過這些襲擊及軍事衝突，挑戰菲律賓政府。去年11月，約300名武裝份子曾佔領棉蘭老島小鎮Butig近四天，並在此插上ISIS旗。今次佔領馬拉維，手法如出一轍，希杜克指出，如果這班武裝份子只對錢有興趣，為何尋求佔領有20萬居民的馬拉維？唯一可能的解釋是，他們嘗試征服一大片土地，建立類似「國家」，就如ISIS在敘利亞與伊拉克兩國奪佔大量土地，建立「伊斯蘭國」一樣。

美國協助反恐多年  成效不大

面對恐怖主義威脅，菲律賓政府長年顯得束手無策，而恐怖主義威脅亦對菲律賓的外交政策構成影響。菲律賓長期借助美國這個強大盟友的軍事力量打擊反對政府武裝。九一一恐襲後，時任菲律賓總統阿羅約夫人
（Gloria Macapagal Arroyo）承諾協助美國反恐，容許美國使用菲國境內軍事基地。2006年，美菲兩國海上軍事聯演接近37次，其中不少針對阿布沙耶夫及在菲律賓與馬來西亞及印尼興風作浪的伊斯蘭祈禱團（Jemaah Islamiyah）。2007年，美國曾使用1,000萬美元購買情報，成功拘捕及殺死十多名阿布沙耶夫的恐怖份子。

尋求中國援助 加強反恐力度

馬拉維被佔領後，美國在6月5日向菲方提供大量武器，包括一分鐘可發射數千子彈的機槍、炸彈等。美方聲明稱，這些裝備有助提升菲方反恐能力。不過，去年上台的杜特爾特並不願意單獨依賴美國，加上美國新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對亞洲的外交政策，令區內國家感到憂慮，美菲合作反恐的長遠前景存在變數。杜特爾特上任以來，積極加強對華與俄關係，有意尋求中國與俄羅斯協助反恐，減少對美依賴。菲律賓國防部長洛倫薩納（Delfin Lorenzana）已向中國提交正式要求，希望中國可以提供軍備應付武裝組織。杜特爾特上月到中國參加「一帶一路」高峰論壇時，已向北京傳遞希望獲得多更精密武器的信息。他又宣布，有意與中國海軍在蘇祿群島舉行聯合軍演。杜特爾特的國家安全顧問埃斯佩龍（Hermogenes Esperon）說，未來菲中在蘇祿群島的聯合軍演主要是防止綁架、恐怖主義、海盜等威脅。

杜特爾特向中國提出的邀請，令許多安全專家感到意外。不過，他是否獲得中方完全信任，仍讓人懷疑。對中菲存在主權爭議的南海島嶼，他的立場飄忽不定。4月尾，菲律賓國防部長洛倫薩納登上南海的中業島，重申菲律賓的主權。然而，在4月尾至5月初，當中國海軍七年來首訪菲律賓達沃市，杜特爾特登艦參觀。艦隊裝備包括導彈驅逐艦、補貨船等等，這正是菲律賓想向中國要求提供以助反恐的武器。倘若中國同意協助，中國海軍在北非索馬里的反恐經驗，將對菲南反恐作業有利。

中國有反恐現實考慮

對中國來說，協助菲律賓反恐有現實需要。ISIS向東南亞擴散，不僅危害區內安全，亦對中國構成威脅。根據外電報道，從中國新疆跑到中東參與聖戰的極端分子高達數千，當ISIS在東南亞建立據點，也意味其恐佈主義活動逼近中國。就中菲關係乃至中國在南海的活動而言，反恐可擴大中國海軍的巡邏地區，同時可借這次機會，向東盟國家釋放信息，海上共同協作將為地區帶來安全利益。

反恐是長期鬥爭過程，菲國面對恐怖份子肆無忌憚搶佔城市，殺害平民百姓，尋求外國支援做法正確。隨着ISIS將在東南亞建立「基地」的動作愈益高調，相信未來不只是菲律賓遭殃，東南亞國家也會受到波及，屆時ISIS宣稱恐襲勢愈益增加，對地區構成威脅。6月初在新加坡舉行的香格里拉對話，反恐成為重大焦點之一，部分東盟國家在本月下旬將舉行聯合軍演，為的就是加強反恐力度。當大家為反恐合作之時，關鍵是避免因利益衝突而令合作觸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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