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專題】安倍的「忖度」政治　日本察言觀色的連串政治災難

「忖度」突然成為了當前日本政界的關鍵字。自森友學園事件開始，到處出現了「忖度」的懷疑：政府因「忖度」給予森友極優惠價購地、因「忖度」送贈加計學園公共用地建校、但政府否認違反行政規定，指內部「忖度」一事並不存在。
但「忖度」實際卻是日本做人處事的一個重要觀念，這看似平凡的字，為何成為今天日本熱話？

「忖度」有「揣測、忖測」之意，《詩經．小雅．巧言》有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忖度也作忖摸，是中文的一個常用字。

日語也有「忖度」，但只流於古書不成現代用語。日語中的忖度用法和中文相同，最容易理解的就是｢他人の心を推し量る｣，推量別人之心，就是忖度別人的意思。

 　「忖度」成流行語　日本政客傳媒皆用

這罕字古語近日成為了日本熱搜，甚至有人提議把「忖度」成為2017年的流行語。全都因近數月的政治風波，都與這個字離不開關係。

事緣今年3月日本爆出小學門醜聞，當地傳媒揭發森友學園以市價一成的低價購得政府土地興建小學，而學校被揭由首相安倍晉三的妻子昭惠擔任「名譽校長」。讓人不禁聯想到森友學園是否憑藉安倍關係，優惠獲得土地。事件隨後持續發酵，前理事長籠池泰典被要求前往國會出席聽席會交待事件。他在當日由外國人記者協會舉辦的記者會上，回答記者的提問：

安倍晉三或其夫人有在當中做中間人嗎？

沒有直接，但我「忖度」是有的。

「忖度」一字出現，搞得當時外國記者弄不明白，連在場的日本記者都思考了一陣才理解籠池的意思：「安倍或其夫人沒有直接當中間人，但我推測是有發揮了中間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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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忖度」給予籠池方便

籠池能拋出這個字，代表他是個有知識的讀書人。但全句亦可被理解為：「有關人士儘管沒有收到安倍指示，但因忖度了首相與籠池的關係，從而給予籠池方便。」

當然這只是日本反對安倍者的傳譯，並無證據，而確實至今仍沒有決定性證據證明森友收受了安倍昭惠的錢，並因安倍的關係而獲得超優惠價購得土地。安倍與夫人昭惠均否認涉事，其中安倍更表明若事件屬實即辭職。但「忖度」已成為了箇中關鍵，即使事件「並非與安倍有直接關係」，但有理由懷疑從中有人因此給予籠池方便。

 　因「忖度」贈地加計學園建校

森友學園風波沉寂了下來，但「忖度」並未消失：兩星期後，日本民進黨揭露加計學園涉嫌利用「國家戰略特區」名義，免費取得公共用地興建獸醫學園。同時加計學園旗下一間幼兒園「御影國際幼兒園」（御影インターナショナルこども園），同樣是由安倍昭惠擔任榮譽校長。而涉事的加計學園理事長加計孝太郎，更是安倍晉三的長年好友，整件事幾乎是森友學園的翻版。

「忖度」再次成為了事件的主角，《朝日新聞》日前揭露了文科省內部文件，表示讓加計學園跳過正常程序取得土地是「首相的意向」。安倍再次澄清自己與事件無關，但《朝日新聞》批評相關人士「忖度了首相與加計學園理事長的關係，從而給予方便。」認為事件屬行政失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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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忖度別人的心　「將心比己」日本人做人之道

但事實上，「忖度」本來在日本不是新鮮事，不論在職場還是人際關係都很常見。《朝日新聞》曾做過調查訪問，發現近85%受訪日本人在無意識間都會忖度別人。日語中有一句俗語「空気を読む」，單從漢字「讀空氣」相信已能略懂一二───察言觀色。「在甚麼時候應做甚麼事」，不用別人提點，不用別人說明白，是日本做人的常識。

正因為懂得「讀空氣」，所以日本服務業給人印象特別好，總是能早一步得知顧客需要提供協助；因為懂得「讀空氣」，日本人特別懂得自律：日本人知道在列車高聲談話會騷擾別人，所以不會高聲談話，甚至連電話都不會打；日本人知道朋友討厭吃牛肉，所以跟朋友上街時會避開牛肉餐廳，最少不會提議吃火鍋；日本人知道當面開罵非常失禮，所以要罵娘也必然是在背後看不見的地方才罵；日本不懂察言觀色的人會被標籤「KY」，全寫「空気を読めない」，不懂「讀空氣」的人會被視為無常識被排斥。

 　當忖度成為阿諛奉承

但另一方面，要「讀空氣」就必然懂得「忖度」，無法推量別人之心，又如何將心比己？所以儘管女友不會告訴你她討厭甚麼，你也能忖度她的心每次約會時都給她驚喜；儘管老闆不會給你明確指示，但你可忖度老闆的意思，完成工作之餘，又能滿足老闆；在政治上，亦都一樣。

上周日（21日），東京知事小池百合子在街頭演說時，對自己身處的政黨毫不諱言地批評：「自民黨都連（東京支部）就是一群忖度政治，只懂拖東京後腿，無法帶領東京向前！」「無法忖度老闆心意當好員工的人不會成為議長，不忖度議會心意無法通過審議，今天自民黨都連就是一群忖度來再忖去的組織！」這正好反映今天由自民黨執政，日本政治內部的實況。

不過，筆者無意否定忖度的重要和優秀之處，但若甚麼也以此為大前題，只會做成一群只會奉承的群體。特別在管治者身上，愈是安逸的政權愈容易掉進陷阱：忖度最上層的意思行動，無視行政需要和程序，為自己埋下炸彈。由森友學園至加計學園的一例，加上近日頻頻出現的高官講錯話，自製公關災難的事件，都足見今天日本「忖度政治」下的弊端。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