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華競爭是惡意對抗 一切只為削弱中國

撰文:外部來稿(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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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前駐華公使、尼克遜訪中國時美方首席翻譯傅立民(Charles W. Freeman Jr.)1965年進入美國國務院工作,在此後近50年時間裏曾擔任美國駐沙特阿拉伯大使、克林頓政府的助理國防部長,有豐富的外交工作經驗。他最為中國人熟知的印象,是在1972年尼克遜總統歷史性的訪華之旅中擔任美方首席翻譯。

2023年3月,傅立民接受美國贊巴卡里諮詢公司(The Zambakari Advisory)行政總裁(CEO)克里斯托弗·贊巴卡里博士(Dr. Christopher Zambakari)的視頻採訪,兩人討論了從烏克蘭危機、中美關係到美國外交現狀等問題。部份採訪內容發佈在英國杜倫大學全球政策研究所網站。觀察者網基於原文翻譯,未經作者審閱,僅供參考。

原文載於觀察者網,《香港01》獲授權轉載。

問:美國能在多大的程度上左右當前烏克蘭衝突的結果?

傅立民:許多證據表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先生必須聽從來自外國的建議、意見乃至指令。最明顯的證據是2022年4月,時任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造訪基輔。當時俄羅斯與烏克蘭似已非常接近達成停火協議,約翰遜的從中作梗顯然破壞了這一努力。

我們已見識到,外部力量有能力干預並要求澤連斯基先生拋棄和平的機會;這些力量是否會引導他追求實現和平,則是另外一回事。然而,不應忘記,儘管這個人作為演員非常出色,但他終究只是一名演員。有相當多的理由去懷疑他所說的話是否發自內心。澤連斯基先生的表態顯然服務於我們美國正在討論的地緣政治目標。所以,回答你的問題:是的,如果我們願意,當然有可能實現和平。但老實說,沒有證據證明美國現在想要實現和平。

問:您認為由歐洲主持推動烏克蘭危機解決方案的意義在哪裏?

傅立民:在國際衝突解決的研究中有一項基本原則,那些有能力破壞和平方案的勢力,必須參與方案的制定。有些勢力的利益與這場衝突息息相關,因此必須爭取這些勢力的支持,說服他們同意(和談)。

我對和平的定義非常直白,意味着那些有能力擾亂和平的力量能夠充分接受和談安排,打消再動干戈的念頭。相比通常的描述,這種和平可能聽起來沒那麼高尚,但我認為這是現實的。因此,俄烏衝突最終會迎來什麼樣的和平,在烏克蘭境內實現和平是否意味着俄羅斯與其它歐洲國家間的和解,這才是核心問題。

問:您如何看待快速變化的美中關係?

傅立民:我傾向於使用一種區分中美不同競爭形式的分析框架,並確定了三種形式。第一種是「相互較勁」式的競爭,如果中美雙方(有時可能涉及多方)通過不斷提升本國在各領域的表現,相互超越,最終將形成良性競爭而非零和博弈,並帶來積極的結果。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期內,這就是美中關係的情況。

接下來是「惡意對抗」般的競爭,好比一場田徑比賽中的某位選手認為,他/她只能靠絆倒或妨礙其他選手,而不是努力提升個人表現的方式贏得比賽。採取這種競爭形式的唯一目標就是削弱對手,也是目前美國在處理對華關係時的做法。

最後則是「不共戴天」式的競爭,意味着彼此都渴望徹底消滅對方。也許這個詞適用於美國曾經參與的全面戰爭——美國內戰,第一次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冷戰——美國當時的目標是徹底擊垮對手,並按照一種更符合美國價值觀的方式重構對手的體制。

現在美國與中國已經脫離了「相互較勁」式的良性競爭,陷入非常不健康的第二種競爭形式。對美國來說,競爭的基本原則不是為了提升自己,而是為了削弱中國。

中美關係:圖為2022年11月14日下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印尼峇里島同美國總統拜登會晤。(新華社)

問:您能否談一談美國外交的現狀?

傅立民:現在美國沒有人在認真地開展外交。如果你不信,只用看拜登政府執政之初,布林肯、蘇利文與楊潔篪、王毅2021年3月在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舉行的會談。那場會談基本上是什麼性質?美方官員走進會場撂下話:「我們不喜歡你們(中國),我們在道德上鄙視你們,如果有辦法拖你們的後腿,我們一定會付諸實踐。我們肯定會遏制你們的發展。但是,現在有幾件事需要拜託中國,你們願意幫幫忙嗎?」

這就是今天美國開展外交的方式,水平之低劣,令人「嘆為觀止」。那次會談的結果也完全在意料之中——雙方陷入相互指責,完全沒有取得任何建設性的成果。

問:如何培養下一代美國外交官?

傅立民:根本無從談起。一個標誌性的案例是,美國國會眾議院正在認真考慮發起提案,將中國「踢出」二十國集團(G20)。難不成二十國集團是美國開的?我不這麼認為。也許這些美國政客對譁眾取寵產生了偏執妄想,但更重要的是,這件事背後體現出一種完全與現實脫節的世界觀。

今天的世界不再是美國一手主導、唯我獨尊的格局,也許只有在冷戰剛結束時有過這樣一段短暫的時期。今天的世界包含多個相互競爭的區域力量中心——這種格局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國造成的——在美國人的腦海中,國際法與相關規章被所謂「基於規則的秩序」所取代,也就是我們制定規則,我們決定規則適用於哪些國家,不適用於哪些國家。這根本沒有說服力。

我們必須重新認識到外交的價值,它首先源於一種同理心。與你對話的這位代表來自哪裏?美國外交官現在不可能有效地說服任何人,也許只能恐嚇他們的談判對象。但如果你不願意傾聽對方的關切、了解他們對世界的看法,就不可能實現說服。

問:關於「全球南方」國家未來可能扮演的角色。

傅立民:我認為所謂的「全球南方」——有些國家地理上未必在南方——希望能夠實現獨立自主,建立符合他們自身願景的社會,而不是遵從外部的指令或者干涉。

以非洲為例,到本世紀末,非洲總人口有可能達到20億,將孕育全球最龐大、最年輕的勞動力群體,目前的經濟發展動能非常活躍。那些正在取得成功的非洲國家,未來可能在國際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然而,這些國家的發展,勢必會進一步擴大對國際合作的需求。我有點懷疑,比如說印度、日本、更多的非洲國家、歐盟而非英國、法國等等,未來能否找到一種途徑,給予他們目前不具備的、在全球治理當中能發揮更大作用的角色。這是通往未來的必由之路。顯然當人們需要認真研究這個問題,我早已作古多時,所以我也沒啥可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