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ON】「被哈佛拒收是最美好的事」　老頑童巴菲特是這樣煉成的

本周六（25日）將會是股神巴菲特一年一度發出「給股東的信」的日子，多年以來，他因超強賺錢能力被世人崇拜，大家只知道他將師傅格雷厄姆的一套價值投資法發揚光大，投資眼光獨到，認為他必然頭腦冷靜，嚴肅認真不苟言笑，將他捧至一個接近神的地位。高處不勝寒，對真正的巴菲特是怎樣的一個人所知甚少。
近日HBO推出全新紀錄片《巴菲特是這樣煉成的》（Becoming Warren Buffett），巴菲特親自披露大量成長經歷細節，包括他年幼時如何頑皮、整蠱老師、逃學，甚至教唆老友結伴離家出走，自爆高中時腦海中只有「女孩與車」，盡顯他活潑一面，還有他罕有詳細提及的愛情故事。
天天吃麥當勞做早餐，辦公室的汽水機狂飲可樂，他一直以為妻子蘇珊會較他長命，可惜蘇珊先他而去，傷心過後，他作出一個改變世界的決定……

喜歡數字的「火球」

全世界都知道，巴菲特擅長賺錢，非常非常富有。可是一個每天吃3美元麥當勞早餐、一直住在1958年用3萬美元買下的屋子、每次只花18美元剪頭髮、不常換車，生活如此儉樸而且不喜歡改變的一個人，為何要這麼努力賺錢？

「我喜歡數字，在我有記憶之前已是這樣，與數字打交道令我感覺很好。」他記得很多奇怪的數字，例如1962年內布斯加州的人口數目，除此之外，他跟一般美國男孩無異：喜歡與其他男孩射波子鬥遠，上有一姊下有一妹，作為家中唯一男孩，活潑好動精力旺盛，父親有時叫他做「火球」（Fireball）。他的姊妹和太太清楚記得，「他是個非常好勝的人」，巴菲特承認，無論做什麼事，他也渴望贏。

這個火球也有靜下來的時候，「我很喜歡看書，在父親辦公室看到人生第一本投資書，很快我便看遍辦公室內所有書，於是有些書重複看了數次。」

5仙零用變5元

1929年10月美國股市爆破，自此經歷一段長達10年的大蕭條。10個月後，一名日後在美國股市呼風喚雨的男孩禾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在內布拉斯加州最大城市奧馬哈出生。他父親侯活是股票經紀，在巴菲特1歲那年失業了，之後自己開小型經紀行，安然度過大蕭條。

爸爸每周給他5仙零用錢，他想有多些錢花，開始做起小生意來：賣可樂、香口膠、各種雜誌，在鄰里間逐家逐戶推銷，「基本上我什麼都賣，我喜歡做生意，更喜歡自己做老闆」。因此他轉去派報紙，「路線由我決定，而且在早上5至6點，沒有人煩我。」每日送500份，每份賺1仙，一天已賺了100倍零用錢。

逃學、沽空股票整蠱老師　到離家出走

他妹妹Roberta憶述，哥哥童年時已跟她說：「我30歲那時會成為百萬富翁」，姊姊Doris則稱，巴菲特是個很好、很文靜的男孩，同時坦言，「在那年代，怎會有人估到他是個天才？」

愜意的童年時光，卻因12歲那年父親當選國會議員，需要舉家遷往首都華盛頓而有翻天覆地的改變，「我很憤怒，失去這裡所有朋友，非常非常不開心。」在新環境，頓時失去學習興趣，不時缺課逃學，返學時只有一個目的：用盡一切方法激怒老師。「當時幾乎全部老師都持有AT&T的股票，為退休做準備。我那時已在買賣股票，於是沽空了10股AT&T。然後把沽空股票確認書送到學校，由老師交到我手上，哈哈。」說起這件「威水史」，巴菲特洋洋得意，頑童本色盡現。

轉校後成績一落千丈，英文D，數學、科學C，歷史算最好了，有B級。不開心到一個地步，他決定離家出走，還教唆兩個朋友仔陪他。3個少年在公路截順風車，車未截到，已出師未捷被公路巡警逮住，「真係嚇死我！」提起此事，那麼多年後似乎仍有餘悸。

「爸爸令我去得更高更遠」

對着這名叛逆小子，他父親沒有打沒有罵，只輕輕說了句：「你明明可以做出更好的事情」（You can do better than this）。如此一來，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心生內疚，「我覺得我讓他失望了」。

父親是他最崇拜的人，巴菲特辦公室內長年掛上父親競選國會議員時的照片，辦公桌亦是父親以往用開那張，60年如一，「無論任何時候，那怕是我闖了大禍，父親始終對我充滿信心，這令我的人生去得更高更遠。」生於共和黨家庭，父親四度代表共和黨成為國會眾議員，但侯活對他最大影響，反而是眾生平等的概念，「爸爸教導我，所有生命均具有同等價值。」

被哈佛拒收：「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他原本不想讀大學，只想盡快創業和買賣股票，最終在父親力勸下改變主意。19歲在家鄉內布斯加大學林肯分校商業管理系畢業後，報考哈佛商學院，怎料與面試官見面談了不足10分鐘，對方便直接告訴他：「算了吧，你入不到哈佛的！」巴菲特笑言：「我當時心想：大件事了！要如何跟爸爸交代哦？」

情急下，那年暑假他瘋狂看遍各家大學商學院章程，看到哥倫比亞大學章程上，有兩個熟悉的名字—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和多德（David Dodd），「他們寫的《證券分析》（Security Analysis）我看過，於是寫了封信給多德教授。」

信不信由你，巴菲特說，他的信是這樣寫的：

「多德教授， 我一直以為你們經已死了，剛剛發現你們尚在人世，而且還在哥倫比亞大學任教，我很想過來你們這邊讀書呢。」

收到這封信後，多德教授竟然收了這個頑皮仔，然後一切成為歷史：巴菲特在格雷厄姆身上學習價值投資法，選股功力更上層樓。回想起這段往事，他感嘆，「好在哈佛沒有收我，一件壞事變成大好美事。」

若你尚未聽過巴菲特的兩大投資鐵律，在這裡重複一次：

1. 永遠不要輸錢

2. 永遠不要忘記第一條鐵律

「這個衰人是誰？」

師傅格雷厄姆固然重要，然而在巴菲特心目中，一生中最重要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二件事是遇上太太蘇珊（Susan）。」蘇珊是他妹妹Roberta的大學室友，某次她到巴菲特家找Roberta玩，看到他坐在大廳椅子上，報上一個諷刺性的奸笑，昔日接受訪問時蘇珊說，「我當時心想：『這個衰人是誰？』（Who is this jerk?）」

巴菲特感言，他立即知道蘇珊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孩，「可是她花了較長時間才發現我是那男孩。」躊躇是否接受追求之際，她父親及時給予忠告：「他較你想像中更聰明，你不能像跟一般人那樣與他談話，可是他擁有一顆金子一樣的心（a heart of a gold，意思是性格善良慷慨）。」

於是乎二人開始拍拖，而且很快打得火熱。Roberta憶述，兩人在家中親熱時旁若無人的程度，「她常常坐在他大腿上，禾倫則溫柔地為她撥頭髮。」她認為，蘇珊為哥哥帶來好的轉變，「蘇珊善良體貼，成為他平衡下來的重要動力，令他柔和起來。」

巴菲特深表認同，「我是個極度單向的人，全靠蘇珊滋潤我的生命，改變了我，能夠遇上她，我實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幸運。」愛情的力量無遠弗屆，蘇珊甚至能夠令生於傳統共和黨家庭的巴菲特，改變政治取向，轉為支持民主黨。有錢人多數會想盡辦法避稅，在父親和蘇珊的眾生平等理念影響下，身為富豪的巴菲特近年對外宣稱，「像我這種人應該交更多稅款」，他認為一般美國人的生活艱苦，社會上富有的人應盡力協助。

克服致命弱點

跟隨師傅格雷厄姆學得一身投資好武功，當年巴菲特自知有一致命弱點必須盡快克服，否則永遠不能成功，「我不能在一班人面前講話，真的做不到，強迫自己的話會立刻嘔吐。」

他在報紙中看到一個名為戴爾卡內基（Dale Carnegie）的溝通訓練課程，上到第四、第五個星期，他向蘇珊求婚成功。婚禮當天為免自己過度緊張，索性脫去眼鏡，「什麼都看不見，便不會緊張了。」

卡內基的課程成功克服巴菲特的「公開演說病」，為他日後利用口才說服投資者和收購企業，鋪設一條鑽石大道，所以他的辦公室內沒有大學、甚至碩士畢業證書，只有卡內基溝通課程的證書。

最佳拍檔芒格　「佢都係我同鄉喎！」

結婚那年，他21歲，她19歲，「她遠較我成熟，我21歲，外表像16歲，思想行為只有12歲。」蘇珊沒有介意，一直默默守護着他，靜待他成長。

組織家庭後，巴菲特全力在事業中打拼，1956年回到老家奧馬哈開公司，「最初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好，回來數月後有親戚問我，『我有一筆錢，應該怎樣處理？』我說，我會買賣股票，如果你願意，不如一齊入股吧。」就這樣，有點兒戲地創業，頭6年都是他一腳踢。

1959年他首次遇上一生好拍檔芒格（Charlie Munger），「我們是同鄉，其實他家跟我家只有數屋之隔，不知何故一直沒有遇上」。芒格對他印象深刻，「我立即知道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能夠看準那些備受忽略的股票，統計學上不可思義地便宜的『雪茄屁股』賺大錢。」這位總是帶點木納的老伯坦白承認，「他告訴我的事情，我有時不明白，直到數年後才想得通，知道他是對的。」

能相愛不能相處的孤獨天才　

與芒格雙劍合璧，1962年在Kiewit Plaza設立辦公室，一直沿用至今。他每天準時回家吃晚飯，女兒睡前唱Over the Rainbow哄女兒Susie睡覺，可是他的天才腦袋大部分時間總是神遊太虛，滿腦子投資大計，蘇珊仿如跟一個只會行走的軀殼生活，「我最初以為，當公司業務上軌道後，他便會把注意力放回家庭吧……」

她等了他26年，已經孤寂得不能繼續無了期等下去了，3名子女成年後，45歲的蘇珊離開了巴菲特，獨自前往三藩市生活。對不喜歡改變的他而言，世界幾乎反轉了，沒有蘇珊，他找不到燈掣、領帶，又不懂煮飯，明知丈夫沒有自理能力，蘇珊特別拜託了幾位好姊妹，代為照顧他，其中一位是對巴菲特相當仰慕的Astrid。

三人新世界

後來他與Astrid共賦同居，蘇珊完全不介意，還樂見其成，每年向親友送出的聖誕卡，三個人齊齊簽名。蘇珊會盡量避到奧馬哈，那是Astrid的地頭，可是巴菲特每年會跟蘇珊和一班好友去旅行，見面時間雖少，但在旅行的時候，她終於可以擁有完完全全的他。蘇珊曾說過：「我原本希望下嫁一位社工或醫生，總之是會幫助別人的職業，怎想到最終我會嫁一個只懂得賺錢的人？當然最後我發現，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外人對這段三角關係相當好奇，巴菲特女兒Susie說得好，「他們3人都覺得沒有問題，我們作為外人還有什麼好說呢？他們開心便成了。」

他賺錢　她花錢

蘇珊喜歡幫助別人，巴菲特精神上完全認同，更陪她聽馬丁路德金發表演說，然而認為通過複合利率，他可以賺更多錢，只要再等一下，便可以賺更多錢，幫助更多人。對大部分來說，賺錢是為了改善生活，購買奢侈品享受人生，對不愛花錢的巴菲特而言，完全是另一回事，蘇珊說：「禾倫當賺錢是場遊戲而已」。

他，還是昔日那個好勝男孩，參與遊戲時非常認真，總是要贏。「買賣股票，是場公平的遊戲，我只是跟大家一樣掌握相同的資訊」，巴菲特自豪地說。股票買賣讓他着迷，終身陷入其中不能自己，甚至某程度賠上一生最愛的蘇珊。

他賺錢，蘇珊替他花錢，他覺得理所當然，習慣每天喝汽水、吃漢堡包，深信自己一定會比她早死，完全不用考慮遺產處理問題。想不到蘇珊患上癌症，康復後身體大不如前，2004年就在他跟她一年一度旅行期間，蘇珊突然離世，他傷心得把自己關進孤獨空間，久久不願出來。

改變世界的決定

與蘇珊分居多年，二人感情依然親暱，天天通電話，蘇珊治癌期間，更放下一切晚晚在醫院陪她過夜。跟外間傳言不同，他一直沒有跟她離婚，直至她死後兩年，才跟Astrid再婚。他總是說：「蘇珊把我組合起來，Astrid讓我能夠繼續運作」（Susie puts me together, Astrid keeps me together）。

女兒Susie一度以為，父親不會從妻子去世的痛苦中恢復過來。然而傷心過後，2006年巴菲特決定找忘年好友、微軟創辦人蓋茨幫手，宣布捐出大部分身家（最初為83%，及後增至99%）作慈善用途。

在他心目中，永遠只有蘇珊獨一無二，他宣布悉數捐出身家那刻，神情輕鬆而愉快，像是向天上的她訴說：「你想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現在一定為我感到自豪吧」。